小冬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红棉袄李宝瓶,还有那个青衫书生曹晴朗,都习惯性手持行山杖出游。
茅小冬抚须而笑,比较欣慰。心中积郁,随雪落地。
不管如何,自己这一文脉的香火,终究是不再那么风雨飘摇、好似随时会消失了。
茅小冬对曹晴朗印象很好。而曹晴朗又是小师弟陈平安的嫡传弟子。
按辈分,得喊自己师伯的!
事实上,曹晴朗与自己初次见面,便是作揖喊师伯。
茅小冬如何能够不高兴?
因为某些事情,小宝瓶、林守一他们都只能喊自己茅山主或是茅先生。而茅小冬自己也没有收取嫡传弟子。
小姑娘裴钱终究是陈平安的拳法弟子,所以到最后,文圣一脉最为名正言顺的第三代弟子,暂时就只有一个曹晴朗。
这位高大老人转身离开凉亭,读书去,打算回住处温一壶酒,大雪天开窗翻书,一绝。
不料身后有人笑着喊道:“小冬啊。”
茅小冬一下子就热泪盈眶,缓缓转身,立即作揖,久久不愿起身,低头颤声道:“学生拜见先生!”
老秀才等了会儿,还是不见那学生起身,有些无奈,只得从台阶上走下,来到茅小冬身边,几乎矮了一个头的老秀才踮起脚跟,拍了拍弟子的肩头,“闹哪样嘛,先生好不容易板着脸装回先生,你也没能瞧见,白瞎了先生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夫子风范。”
茅小冬赶紧直腰,又微微佝偻,牙齿打颤,激动不已。又毕恭毕敬称呼了一声先生。
自己已经百多年,不曾见到先生一面了。
自己这位先生,个子不高,学问却地厚天高!
老秀才点点头,“事不过三,可以了啊。小冬啊,真不是先生埋怨你,每次瞧见你作揖行礼,先生都要心慌,当年就觉得是在给走了的人,上香拜挂像呢。”
茅小冬愧疚道:“是学生错了。”
老秀才无奈道:“错什么错,是先生太不计较礼数,学生又太重礼数,都是好事啊。唉,小冬啊,你真该学学你小师弟。”
茅小冬不知所措,只好又认个了错。
老秀才带着茅小冬走入凉亭,茅小冬始终低了先生一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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