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孔渠刚上任,现在可是磨刀霍霍。”皇帝睨了他一眼:“你如此大胆,不宣而诛,难道就不怕廷尉治你的罪么?”
究竟是有诏命在先还是他不宣而诛、自作主张,这些都不重要,全看皇帝想怎么样。曹操没有说话,比起这点不算威吓的威吓,他更在意皇帝真正要说的话。
“樊稠死了,这事收不得场,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曹操身子一动,像是早有预谋一样:“尚书令吴硕应该已有奏疏呈上。”
“强夺民妇,割剥富室,兼并土地,营植党羽……”皇帝轻蔑的说道,慢慢悠悠的拉弓、瞄准,终于将手中玩弄许久的箭射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拿这些罪治他不是不行,但这就是你的本意么?若是单只这些罪,你何必要擅自先杀樊稠。”
被皇帝一语说破,曹操情不自禁吞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董承今日触犯的红线将会是他以后的红线,至于这条红线的范围有多广,皇帝看似将这个划定的权力交给了他。
“尚有一事未曾禀明陛下。”曹操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努力静了静心,抬头道。
“嗯,你说。”皇帝漫不经心的说道,他已经开始拿起第三支箭了,抚摸着柔软的箭羽。
曹操进言道:“臣在军中持节审讯樊稠过后,知悉其此次闭营自守,背后是有人暗中授意,意图不轨。经查问,樊稠是与骠骑将军有所同谋……”
“你说董承要造反?”皇帝眉头一挑,神情颇为不信。
“虽无其实,确有其心。”曹操言之凿凿:“太尉刘公曾听人言,董承于府上私纳方士,行巫祝之事,危害皇嗣……”
皇帝冷哼一声,暗捏着箭柄,打断了曹操的含糊其辞:“此事待我查明再议。”
曹操却不惧怕,而是说道:“既除樊稠,董承岂能安然独存?还请陛下多思议。”
皇帝猛地搭箭弯弓,箭簇闪过一点寒芒,直指曹操的面门。
穆顺吓了一跳,手上一松,捧着的帕子掉落在地上。四周侍奉的人也纷纷跪了下来,仍站在旁边的几名侍中、黄门侍郎也被这突发情况搞得手足无措。
“陛下……”侍中钟繇忍不住想要说句话,可看到皇帝撇来的冷厉眼神,不由得住了口。
皇帝手上拉的是军中配备的强弓,挽力强劲,他并不是常常习练骑射,所以拉起这种弓没几次便有些力不足。这次他拉满了弓,准头对着曹操,手劲竟有些不足,整张弓微微颤抖着,好像下一瞬就会因为力竭而松开弓弦让箭矢飞射而出,洞穿对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