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重奏
我有一个未曾谋面的青梅竹马。我从未见过他的脸,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也没有触碰过他的身体。尽管如此,我仍觉得他近在咫尺,觉得他很可爱,被他所拯救。
他并非实际存在。准确地说,他只存在于我的空想中。失眠的长夜里,因缺氧而变得迷糊的大脑创造出来的一个方便的幻象。但是那个幻象开始渐渐地在我心中变得明了,最终成为了对于我来说无法替代的朋友。
他没有名字。因为如果起个名字,反而会清楚地认识到他并不存在。我只叫他〈他〉。〈他〉是我唯一的青梅竹马与理解者,而且是拯救了我的世界的英雄。
在有〈他〉的虚构世界中,我感到十分幸福。
〈他〉不在的现实世界里,我毫无幸福可言。
小的时候,对我来说世界是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这不是比喻。确实是精神上喘不过气来的地方,但是在那之前,肉体上就已经喘不过气来了。正如同字面意思,呼吸困难。精神上痛彻心扉的地方,不过在那之前,肉体方面就胸口疼痛。就如字面意思,胸口都快裂开了。
呼吸困难,窒息,奄奄一息。大家都在不经意间使用这些惯用语,但实际上,有多少人真的有呼吸快要停止的经历呢?每个人都在无意识地呼吸。睡着了也能呼吸。要是过着普通的生活的话,首先不会有窒息的机会。
当时的我是很认真的在呼吸。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思考着呼吸的问题度过的。就像熟练的摄影师能读懂空间的光通量一样,我也读懂了空间的氧气浓度。感觉就像谁都没有注意到的空气的存在掌握在手中一样。到了夜深人静时,我就全神贯注地集中在呼吸上。像是从夜晚的帷幕后伸出细细的通气管一样,拼命地吸着空气。
用极小的机器将虚构的过去印入大脑的技术,在这种技术飞速发展的现代,哮喘并不是什么令人绝望的严重疾病,这是常识。事实上,只要不是很严重的情况,用正确的知识来处理的话,几乎就可以像健康的人一样生活。
问题在于,我的父母并没有正确的知识。他们把它理解为「时不时会咳嗽不止的病」。对于从未患过花粉症的那两人来说,是永远无法理解呼吸道阻塞、呼吸受到限制是什么感觉的。
不,本质上的问题恐怕不在那里。不足的不是病历、知识、爱情,而是最根本的想象力。我父母从根本上误会了理解 这回事。他们是即使能够使对象接近自己的世界,也无法使自己的世界接近对象的人(译注:个人理解这里的「对象」应该是指哲学意义上的「对象」,是按照这个思路译的,要用普通意义的对象来理解可能有些语句不通的感觉)。他们的理解在那个狭窄的思维框架内侧,扭曲地完结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对技术整体抱有无根据的不信任感。无论哪个时代都会有这种家伙。具有能够在〈自然〉这两个文字中发现过剩价值的朴素的思考回路的人。会认真地相信着那种无聊的杂谈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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