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个礼拜内,当你还在烦恼着「耳朵好像听不太清楚哪,下次去医院看看吧」时,听觉状态就会恶化到难以挽救地步的病症。对于不了解耳朵疾病的我们来说,那是种未爆弹般的恐惧;所以,虽然我的力量很微薄,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尽力书写出蕴含在《图书馆内乱》的按个章节当中,那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尔后,越是深入调查,那种「想要写下以后天失聪者及听障者为主角的恋爱故事」的心情就越来越强烈,最后诞生了这本书。
《雨树之国》一书,并没有特别想对世人呼吁些什么。真要呼吁的话,应该要由当事人自己亲口诉说才对,身为作者的我,只是以他们的遭遇为借景,写下一篇虚构的故事罢了。
拜读参考文献里的经验谈时,我自己也经常感到心悸不已。譬如说,有时当我在后面按下脚踏车的铃铛,却看到对方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后,就会不由得心浮气躁起来——这种情况,我至今也遇过很多次。
怀抱着自我警惕的心情,我想将这种「自己可能也会有相同反应」的情况,积极地写进故事当中。
然而,人类实在是种可悲的生物,即使写下了这样的故事、即使在写小说时调查过了很多相关资料,却还是会在看见有人不理会自己按响的脚踏车铃铛时,不由自主地感到焦躁不耐。说什么赶时间,其实还是以自己方便为优先。
自以为瞭解,其实却一无所知,或是只能装作知情的样子;事后回头看看那样的自己,我真的是深深地感到自我厌恶。
可是后来我开始觉得,像这样的情形无论经历过多少次,最后还是都会陷入自我厌恶的漩涡里。尽管大多数时候自己无法做出适当的回应,但是每次之后,都可以藉机让自己重新体悟,这样说来,这样的自我认知其实也并不是全无意义啊!我也只能这么相信了。「下次一定要好好注意!」我也只能够每次都如此提醒自己。
既然无法成为正直又虚怀若谷的任务,那就只能让自己在每次犯错后承受住打击了。至少,一直维持着每次犯错后又承受住打击的自己,总比什么都感觉不到来得好。
写下这篇小说三年后,我才开始会这么想。其中影响我最大的,就是我曾经拜访过,并且有幸承蒙他们协助进行问卷调查的社团法人全日本听障者·中途失聪者团体联合会的大家。
在问卷上写着许多毫不掩饰、直截了当的话语。愿意接受访问的一位失聪人士说道:「我们说的话终究只是经验谈和实际故事,要怎样以此为根据写出一篇小说,完全是有川老师的自由。」
我于是暗自下定了决心。
我绝不会在故事里将这些人擅自美化,写成「美丽的人们」。我要尽情写下自己想写的故事。
我想写的并不是「身障人士的故事」,而是「恋爱故事」,只是女主角是拥有听觉障碍的身障人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