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传回了消息,说是崔融近期总会押车在茗香阁停留上好久。
既知道了大致行踪,接下来便是再具体细微的时间了。所以班楚心一连几天于茗香阁对面的酒肆里闲坐,为的就是把握崔融进出茗香阁的细致时辰,以便今日行事。
申屠峻抬起目光,淡淡道。
“我有探子。”
班楚心看着他,眉梢微挑。
她并不意外,早在竹林初见时,她刻意未向他表明身份,只说让他想通后再来寻她,果然日后寿宴他就出现了。
他本是藏匿之人,行事诸有不便,应该不会亲自出去打探消息。班楚心那时便猜到,他应该是有为他探听消息的人。
再到后来赫连冽与茗香阁一故,便更令班楚心确信了。他不但有探子,而那探子应还挺厉害的。
“花钱聘雇?”班楚心含笑问着。
申屠峻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心中思量,最后还是道:“是我申屠旧人。”
看到班楚心明亮的眸子一怔,他接口道:“申屠军属千人万人,未入名册的亦不在少数,杀不净的。”
他的余音有些微颤,似无意勾动弦弓后缓缓松力的筋线,很快便平息了。取而代之的,便是长久消磨之下那平静的默然。
班楚心目光触及他眼底深处的隐隐灼烈,蓦然想起前不久那最后一批返京的申屠罪人。市口邢台之上,一根根朱红血签落下,血花喷溅,断颅纷纷滚落台面。围观众民眼中或许余不忍,又或存快意,亲眼见证着这一烜赫世家的最终衰败。
他终究,还是没有去。
“还剩多少人?”班楚心静声问着。
申屠峻眸色幽暗,“余下皆是不曾入册的散兵,申屠一倒便只能回乡杜门晦迹。还肯心怀申屠之名继续留在城内的,也只他一人。”
班楚心微微沉吟一瞬,“公子信任他吗?”
“忠义之士,尚存丹心,该是值得信任的。”
班楚心不由一笑,“这么说,公子只是觉得他应该信任。”
申屠峻容色淡淡,转首望向班楚心,“力量微薄却不避斧钺,我只是相信这份血性。难道姑娘就不曾有尽心信任之人?”
班楚心明亮的眸子似是怔愣了一瞬,马车外细风漫过,鼓动两侧帷裳微微浮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