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处阵列前的曹军将士发出震天欢呼,纷纷扑上去猛冲猛杀。后方的曹军随之向前,就像是新的一股浪潮从深海中汹涌而出。与之相对的,对面刘备军的气势被夺,几无还手之力。
没过多久,浪潮施加的压力超过了堤坝所能承受的限度,先是一处缺口,然后两处、三处。哪怕守方队列勉强维持的地方,攻方也已经逼近到了触手可及的程度。有很多曹军一边和守军肩对肩、脚对脚地比拼力气,一边狂喊着用缳首刀猛刺。
曹操站在高台远眺,看得清楚,刘备军虽然竭力抵抗,但他们的阵型在怒涛般的冲击下不断被撕裂、剥落,前排的将士或者战死,或者被裹入攻方的队列中再也看不到,后排的将士怒吼着试图站住脚跟,但总也不能如愿。
在视野所及之处,刘备军的队列中开始有人拥挤着掉头逃跑了。这些人都是老卒,都清楚逃命的时候更容易被杀死,只有坚强抵抗才可能活得久一些。可他们终于开始逃跑,这证明,刘备军的士气动摇了。
动摇之后,必定便是大败。很快,曹军的攻势愈来愈猛,将刘备军的队列连连向后迫退,在原地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散发着扑鼻血腥气的尸山血海。
“看!看看看!”曹操志得意满地指点:“刘备所部虽然勇猛,可岂能抵敌我军正面和侧翼的同时进攻呢?这一仗,他输定了!”
曹操领兵突至阳陵邑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刘备会送上门来。这几日他盘算的,其实更多的是如何运用手头兵力打通与长安的联系,最好能送一支精锐部队入城,让钟元常手头有些可靠凭依。
此等谋划并不轻松,所以昨晚曹操是在半夜以后,或者天亮以前才逐渐睡着的。这种身体疲倦之极、精神却过于亢奋的情形已经维持很久了,曹操在邺城的时候,依靠广纳姬妾夜夜笙歌来掩饰这个问题,而军中却没有这个条件。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头胀如斗,浑身的骨头都疼。可谁知道,玄德不知发什么昏,竟然上门来送死呢?
这情况使得曹操瞬间抛却了一切不适,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了指挥作战上。这会儿已经快到中午了,可他还没顾上吃早饭,任凭饭菜放在案几上发凉。他也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儿子还小心翼翼地陪侍在旁,同样没敢吃早饭。
“父亲用兵如神,莫非早就料到了玄德公将有此行?”曹丕问道。
他平日里都直呼刘备的姓名,唯独在曹操身边时,恭恭敬敬地以玄德公称之。毕竟蔑视这个纠葛数十年的对手,便等于是在蔑视魏公曹操本人。
“哈哈哈,那倒也不至于。只不过,这天下用兵打仗的道理都是相通的,我和玄德常常能想到一起,可他的实力不如我,就算想到了……也只能被我杀败!哈哈哈!”曹操双手扶着腰间玉带,仰天大笑。
虽说他自认为比刘备要强很多,可自从赤壁以来,与刘备的各处战场都在吃亏,许久没有占据这样明显的上风了。
他的心情非常好,稍隔片刻便问道:“不过,无论有没有今日这一场,我早就料定刘备在关中必然失败。子桓,你可知道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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