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二愣子、关老蔫儿和刘树山的棺椁是北满铁路哈尔滨铁道工厂的木匠工友,用三寸厚的黄花松木制成的,为三位工友遮风挡雨是没有问题的。黄二愣子的灵柩旁,用秸秆铺成的“爬巢窝子”中,黄二愣子八九岁的侄子跪于其中守灵。如果是家中老人去世,是“喜丧”,孝眷跪在“爬巢窝子”中,表现的是“乌鸦反哺”之义。
在黄二愣子棺椁的上方,放着一个瓦盆,里面燃着火,黄二愣子的侄子不断往里添着烧纸。“三十六棚”的工友们来吊唁的,都会买上一大捆黄纸送过来,烧纸产生的烟雾呛得人喘气都费劲。人亡即烧纸钱,送亡灵上路,这是必须的。火光照亮了黄二愣子侄子稚嫩的脸庞,人们看到的那是一张非常憔悴,却又与年龄极为不符,充满仇恨的脸。黄二愣子侄子的表情非常凝重,一声不吭,不断地翻动着瓦盆里的黄纸。
解耀先昨儿个来黄二愣子家落忙的时候,黄二愣子还没有入殓,尸体头西脚东,直身仰卧在堂屋中,脸上盖着白布。黄二愣子的“灵床”用板铺搭成,搭的不高。据说,“灵床”的高度要看死者的年龄大小而定。年龄大的要高一些,年龄小的要矮一些,但最高不能超过炕沿。东北民间谓之“死人再大也不能压过活人!”因为农村的土炕是要睡活人的,不能让死人高过活人,那样会犯忌讳的,也不吉利。
同时,还要注意停尸的地方不能让猫狗之类的动物进入,防止死人借气还魂。过去也听说过死人停尸挺长时间后复生的,老百姓称之为“炸尸”。说实在的,那不是什么“炸尸”,是人没有死透,又缓过气来了,和跟前有猫狗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在民间这种事儿经过人们神秘兮兮的传来传去,就言之凿凿,确有其事了。难免就有传说,说临死的人是不能见猫了狗了之类这些东西的。别说猫狗,耗子都不能见。而且,这种传说还有理论依据,也就是“畜生截气”的说法。说是人活一口气,气没了,命也就没了。这“气”看不见摸不着,但百八十斤的活人,全靠体内这口“气”撑着,人要死了,“气”也就跑了。万一不巧正好猫狗路过,截了这口气,那就能成精了,吃人败家,不在话下。
黄二愣子英年早逝,是不可能预备“装老衣服”的。家中有高寿的老人,准备了“装老衣服”的邻居,感佩黄二愣子、关老蔫儿和刘树山三位工友不畏小日本鬼子淫威,惨遭杀害,自愿拿出“装老衣服”,送给三位工友。几位有经验的老娘们儿,特意烧了一锅开水,为黄二愣子、关老蔫儿和刘树山三位工友洗脸、擦身,并把手脚上的指甲全都修剪一遍,再为三位工友换好了邻居送来的寿衣和寿鞋。“装老衣服”的面料不能用缎子的。因为缎子的谐音与“断子”相同。所以,老百姓都十分忌讳。死者也不能穿皮衣,大小衣都不能用钮扣,只缝缀飘带。另外,所有去世的人都不能穿裤衩子。因为裤衩子属于“半截子”衣裤,如果穿上裤衩子,来生托生人时会过早夭折的,不能长寿。为此老百姓都忌讳“半截子”,所以裤衩子是必须得脱掉不能穿的。黄二愣子的口中含着两枚“老叔”吕振国放入的刻有“道光”、“光绪”的铜钱,这在东北民间叫“含玉”,那是祝愿黄二愣子来世能大富大贵的善祷善祝。
黄二愣子家的屋里屋外,人多得都没有落脚的地方。院子里吹唢呐的乐队都是自发来的。限于规矩,他们不得不只是象征性的收点钱,他们要用自己的特长,送三位工友最后一程。那种东北民间“二人转”曲调的丧曲是不能停的,一拨儿又一拨儿,换着人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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