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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弈终于批阅完卷宗,已近子时。
他搁下毛笔,慢慢揉了揉额角。
窗牗糊着半透的高丽纸。
今夜没有落雪,澄明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书房满室清辉。
院中梅影斑驳,更添几分明净皎洁。
寂静的冬夜里,萧弈听见身畔传来匀净绵长的呼吸。
他垂眸,小姑娘蜷在他腿边酣眠,细白小手抓着一角藏蓝织金葡萄羊毛软毯,毯子却没盖在身上。
没穿绣花鞋,左脚丫子从厚重的裙摆底下伸出来,因为罗袜系带松散的缘故,雪白罗袜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脚尖上。
萧弈看了片刻,拿毯子给她盖好。
余光落在熏笼那边,描金小盅规规矩矩地搁在上面,似乎是小姑娘生怕他吃了冷粥,特意温在那里的。
萧弈弯唇,拿过小盅和瓷勺。
腊八粥甜不兮兮的,他不怎么爱吃。
可是一想到这是小姑娘特意给他留的,他便觉得甜粥这种东西也不是很难吃。
南宝衣被他的动静吵醒,揉了揉眼睛。
她望了眼窗外的明月,睡意迷蒙:“腊八都要过了,二哥哥你才吃粥……赤豆打鬼,去病镇邪。你腊八节不喝腊八粥,会被小鬼缠上身的,真叫我操心。”
萧弈抿着唇笑。
这小姑娘,怕是睡糊涂了,说话这么稚气。
他哄道:“腊八还没过完呢。”
南宝衣呓语着平安顺遂,又迷迷糊糊地挪到他腿边,枕上他的膝盖,在温暖的书房里沉沉睡去。
萧弈放下吃干净的小盅。
他轻抚少女的鸦青檀发,注视着窗外。
冬夜落雪,园林静谧。
月色清辉照落在西窗下,斑驳的梅花影随风缱绻,室内的熏笼炭火温暖安宁,像是敛尽了一整年的温柔。
崇德二十二年的腊八节,萧弈来到南越,已有二十个年头。
他过得很充实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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