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朝宗颔首。
他缓声:“虽然是太守府的大公子,可过去的那些年,我过的和奴隶没有区别。因为庶子的身份而被殷夫人针对,因为胡人的血统而被管家轻贱,就连喜欢的女孩儿,也没有能力保护。
“阿翁见我可怜,于是偷偷请师傅教我拳脚功夫,教我骑射马术,教我识文断字。一次外出的机会,我偶然结识了老君山的土匪。
“同样被世人刻薄相待,同样被视作渣滓,我们一见如故。
“然而不同的是,我比他们更有头脑。
“我,想改变这个世家把持的人间。
“我开始联合附近的土匪,占山为王扩充地盘,接纳被苛政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直到形成现在的十万之众,直到短兵相接时,官府和世家也得向我们低头。
“然而,还不够。
“我们依旧见不得光,我们依旧会被朝廷视作叛逆。可是南司徒,我们也曾救济百姓,我们也曾诛杀贪官污吏,我们并不是绝对的恶人。
“我们只想名正言顺地活在太阳底下,我们再也不想被强加上繁重的赋税徭役,我们不求像世家那样钟鸣鼎食富贵荣华,我们只想活着。”
南宝衣注视着他。
出身名门的贵公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并不是洛阳的父母官,他甚至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大盗,可他却比洛阳任何一位官员,把百姓放在了心上。
她想了想,问道:“你想和二哥哥合作?”
“是。”
殷朝宗承认得坦坦荡荡。
他望向厅堂外。
夜色乌沉沉的,唯有月光穿过万里云层,温柔地倾泻在辽阔苍郁的老君山上。
他神色温和了几分:“今日洛水之上,他明明有机会杀了我们,可他却选择了撤兵,让我们沿河流而下救济难民。南司徒,他比我想象的更加仁慈。阿翁之所以投靠他,也是因为他很仁慈的缘故吧?”
南宝衣讪讪。
才不是因为二哥哥仁慈。
而是因为她和萧随暗中设计连蒙带骗。
这次殷朝宗对二哥哥另眼相待,想必也有萧随的功劳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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