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苦难,不用活在这世上,没完没了地受苦。”
姜恒颇有点不知所措,他这一辈子,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温柔的时刻,所说的,却是生死,反而把他吓住了。
“娘……你……什么时候回来?”
昭夫人注视儿子的双眸,很久以后,淡然一笑,笑容里带着坦然。
一生很长,一生也很短,这一刻风流云散,太阳最后的光辉落入群山。
那是宽恕的笑意,亦是了无牵挂的微笑。姜恒惊讶地发现,项州没有骗他,母亲笑起来时,嘴角有浅浅的酒窝。
“三年,”昭夫人扬眉,淡淡道,“等着罢,进晋王宫后,认真读书,三年后我再来考校你的功课。”
“要这么久吗?”姜恒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说,“我能不能去看你?”
“不行,”昭夫人正色,又恢复了那充满威严的神情,答道,“娘的病你是知道的,若非公孙大人,这辈子不过是拖命罢了。你若现下哭了,便是咒我死,自己好生想想罢。”
姜恒不敢掉眼泪,母亲作的决定,从来便由不得他说半句,哭又有什么用?她还是要走。
“耿曙。”昭夫人又道。
“知道。”耿曙把烤鱼翻了个面,撒上盐粉,又朝姜恒示意,让他把鱼汤为昭夫人盛过去。
是夜,姜恒还想与母亲多说几句话,昭夫人却刻意地不搭理他,先是喝过酒,再咳了几声,借着些微篝火光芒,看见碗里头全是咳出来的血。
她顺手将汤泼在地上,起身进房,就像这些日子以来习惯的作息,自行睡去。
姜恒依旧与耿曙睡在一起,盖上破棉絮,身边放了昭夫人的天月剑,直到天色微明,他被轻微的响动惊醒。
天光下,项州套上马车,昭夫人站在车前,回头朝姜恒投来一瞥。
姜恒站在土路上,喊道:“娘!娘!”
“回去!”昭夫人红着双眼,厉声道,继而不再理会他,上了马车。
项州远远道:“耿曙!带他回去!”
“娘!”姜恒追上道来,在马车后跑着。
马车在春风里渐行渐远,姜恒追着马车,耿曙快步追在姜恒身后。
最后姜恒实在跑不动了,看着马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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