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困得睁不开眼,咕哝一声:“晚安,好梦。”
荆红追微微笑了,俯身将棉被拉至苏晏的后颈处,掖好被角,放下挂帐的门帘,静悄悄地退出寝室。
他在檐下吸了一肚子凉风夜露,将浑身上下的火气彻底浇熄了,方才解开自身穴位。
回厢房的路上,经过书房时,他想起桌面笔墨还未收拾,顺道拐进去整理一下。
豫王信使送来的那封信,就歪斜地扔在桌角,荆红追洗笔的手一顿,看着信封上“清河亲启”四个字,发了怔。
……这字儿写得真好啊,铁画银钩,气势铮铮,似乎比苏大人的字还更有格调,哪怕他对书法知之再少,也能窥见其中妙处。
相较起来,自己的笔迹就像猪摸狗爬。
幼年家贫如洗,穷得饭都吃不上,更不可能去上私塾。到了十四五岁拜入师门,才开始识字,读得最多的就是武功秘籍,写作水平也仅限于日常应用,至于吟诗作赋、科文策论等,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象征着一个他永远无法跻身而入的阶层。
人各有命,对此荆红追并不觉得憾恨,而那些豪门世家或是饱学鸿儒,被他一剑洞穿咽喉前,发出的惨叫声也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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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平民悦耳。
可此时此刻,看着书桌上苏大人临过的帖子,看着豫王亲笔信上的字迹,他心底忽然生出一丝刺痛。
这点针扎似的刺痛感,驱使他的手指触碰到盖着私印的火漆。
火漆之前已被挑开,内中纸页唾手可得。
可这毕竟是给大人的私信,哪怕大人再不屑,自己若未得允许就窥看,难免显得卑劣无礼。
荆红追犹豫了。
*
苏晏在即将陷入梦乡时,身体急坠似的一抽,蓦然睁眼。
他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豫王寄来的信,还搁在书桌上呢!万一明早小厮或哪个下人进来收拾房间,忍不住好奇打开一看——
要死啊!
丢不起这个脸!
苏晏连忙翻身下床,随手扯了件披风穿上,趿着鞋开门出去,直奔书房。
书房里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