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本是江流入海口,八百里奔腾的景致最为壮观。江海碧波,河川奔流,过晚风沁凉,浑然天澜色。
食味阁就坐落在激流湍急处,登高而望,可见水面匆匆空阔无边,远处青山连绵,黛色点缀,行如北斗紫微。
我嘬着上好的桃花酿,满心郁结地看着对面左右逢源的滕歌。他穿着一袭飘逸的长袍,前襟袍袖上绣着四指鹰爪,举步间沉稳而冷静,正和几位穿戴高贵的同僚推杯交盏。如果说申城是不折不扣的江湖庙堂,那食味阁便是文人墨客、世家贵胄认准的销金窝。
店小二看我的眼神很怪异,好像生怕我给店里的桃花酿都喝完一般,滕歌忙完交际花该做的事,一见菜盘子端上来,执起筷子去夹。我一筷子敲在盘子边沿,漫不经心道:“师兄带我来这,只是为了给肚子添油水?”
滕歌夹了几次都夹不到心爱的鸡爪子,眼睛眯成危险的信号:“桃花酿别喝饱,跟我见一个人。”
我眼前燃起烟火:“什么人?”
“你先学些礼数,我再带你去见她,滕仙主的徒弟不能没了规矩。虽然师父一向不看重这些,但你也不能真把桃花酿喝完吧?”
“……你就算现教也没用,我才懒得学这些繁文缛节。”
滕歌淡淡看着我:“把你嘴边的桃花糕抹干净再说,怎么到哪你都喜爱桃花。”
我怔楞,缓之笑笑:“是啊……一见倾心,忘之不却。”
滕歌懒得搭理我,夹了心爱的鸡爪子,没吃几口,食味阁门口传来骚动,随着身姿婀娜举止贵气的女子渐入视线,滕歌放下筷子,缓缓道:“你可知道天罗网?”
“略知。”似乎傩教就靠它控制的倾回万民,包括王宫贵胄、山主匠人。
此刻,食味阁六层都瞧着这个光彩瞩目的女子,我们位于四楼的雅间,尽管隔着数不清的头顶,仍能看见她逶迤而圣洁的裙摆划过台阶,缓缓踱步到最高楼的独间,我心中已有盘算,滕歌见我了然,也不多说,放下筷子领我去拜谒。
食味阁的最高楼可谓看尽申城的山河,这独间不光有婀娜贵气的女子,还坐着锦衣似雪温煦如春的丰慵眠。
我一边被女子幽深打量的眸子盯着,一边眼尖地瞧见丰慵眠手中的茶杯倾在白衣上,我提醒道:“小心烫着。”
大概是我的话实在多余,女子紧接着用自己做工精湛的衣摆擦拭丰慵眠微红的指尖,滕歌暗中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低下头摆出温顺的姿势,而女子在遭到丰慵眠刻意避开后,不咸不淡地望着我道:“你是谁?”
“本将的师妹。”滕歌道:“师父新收的,山野粗人,没见过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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