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镖师显然是有备而来,三两下的便将梅娘旧事,通说了一遍。池时透过他的话,依稀看到了梅娘最后的光景。
十年前的祐海,远不如如今这般繁盛。那会儿池家刚从京师回老家不久,池时的母亲姚氏尚未豪掷千金,搅动一城风云。
而池时还是个面瘫小豆丁,并未在胸口碎大石的盛会上打响名头。
福瑞镖局那会儿乃是祐海唯一的镖局,走镖归来,镖师们都会捎带回来不少异地的稀罕玩意儿,乃是实打实的富贵人家。
张梅娘端了铜盆,暖了暖帕子,恭敬的替榻上的婆母擦了擦嘴。自打今日春日着了风寒,她便一直未见好,见天的躺在榻上,饶是看遍了城中的郎中,也是毫无起色。
“含之还有几日回来?”董夫人低头看了一眼梅娘的手,神色一变,啪的一声将她拨了开来,对着旁边的婆子问道。
“夫人,少东家这回去的是北地,他孝顺的紧,那地儿山参珍稀不少,他少不得寻摸一些,给夫人您补身子,这日子一耽搁……”
婆子见董夫人脸色不好,又找补道,“大郎接到少夫人的去信,知晓夫人不适,定是往回赶了。”
梅娘手中的帕子被婆母一拍,落在地上,她慌忙低下头去,想将它捡起来,可一瞧见自己的手,像是被火烧了似的,下意识的就将手藏在了袖子里。
她在闺中的时候,常削竹篾,虽然嫁人之后已经特意用了药来敷,可还是比董家粗使丫鬟的手,还要粗糙些,一看便不是富贵出身。
董夫人对这点尤其不满,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拍开她了。
“我要歇上一会儿,你下去吧。像个木头似的杵在这里,看着我就心烦。”
梅娘点了点头,轻声道,“娘,那你好好歇着,我听人说,城外的土地庙很灵验,县老爷夫人就是去那里烧了香,病方才好的。梅娘想出府一趟,去土地面给娘祈福。”
董夫人哼了一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去罢。大寺的高僧看了都……”
她想着,又估计县令夫人,到底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梅娘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悄悄的退了出去,待她一走,董夫人猛的又坐了起来,她是个性子火爆藏不住事儿的,“若非是上一趟镖叫那山匪劫了去,我儿也不至于,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含之不听我的,非要娶这个丧门星。生得好看又如何,打小就是混在死人堆里的!不知道沾了多少晦气。”
“我们董家缺的是能给含之助力的当家夫人,而不是洗脚婢!自打她进了这个门,我当真是诸事不顺,哪哪都堵得慌!”
她身边的婆子听了,忙安慰道,“事已至此,夫人莫要烦心。少东家不是都应了您么,这回便把穆姑娘接过来。”
站在门口的梅娘听着屋子里的动静,身子一僵,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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