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合江楼。
月明星稀,苏轼临窗远眺,遥望楼外江景。王朝云走了过来,为苏轼披了件单衣,关心道:“夜里天凉,别坐这儿吹风,小心染上风寒。”
“无妨,我坐一会儿就回去。”一年来,苏轼收葬尸骨、助修两桥、施药救人已经把家里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部分积蓄作为棺材本以备不时之需。家中日子过得越来越清苦,然而王朝云不仅毫无怨言,还乐善好施,大力支持苏轼的善举。苏轼摩挲着王朝云粗糙的手,心疼道:“你受苦了。”
王朝云与苏轼心意相通,知道苏轼因为家中越来越清贫而自责,随即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在苏轼身旁坐下,将另一只手压着苏轼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我们种的有地,能够自给自足,惠州气候比京师等地暖和很多,无需受冻。既无饥寒交迫,何来受苦?钱物乃身外之物,能够造福于民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苏轼感慨道:“你十几岁便跟着我,随我四处漂泊二十余年,可我……”
王朝云捂住苏轼的嘴:“怎么又说这些!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苏轼无奈地笑道:“人常说人老了就爱絮叨陈年旧事,人不服老不行喽。”
“活了八九十岁的大有人在,你才六十一,老什么老,我还要陪轼哥哥在惠州共度二三十年呢!”
苏轼想到去年九月朝廷大赦天下,同时下诏明确表示苏轼等罪臣不在大赦天下的范畴内,且永远不得北归。这意味着只要宋哲宗不死,他就要永远待在惠州,然而官家正值壮年,怎么说也是自己先作古。“是啊,我们要在惠州好好地共度余生了。不过好在这里有这么多关心照顾我们的人,此乃此生之幸啊!”
“是啊,自从表兄来过以后,惠州的官员们都对你礼遇有加。加上詹大人的照应,章大人的关心,以及此地百姓淳朴友善的帮助,才让我们在这里生活得不至于太辛……”“苦”字还没说完,忽闻屋外小惠来报詹范来访。
苏轼和王朝云面面相觑,不解詹范为何深夜来访。苏轼快步相迎,王朝云回房回避。苏轼、詹范进屋落座后,詹范解释道:“我本不该深夜打扰,实在是衙门人多口杂不太方便,故而夜晚来访。”
“詹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要离开惠州了。”
苏轼震惊道:“何故这么突然?”
“圣意难测。不过我私下向送诏书的使者打听了下,这次从京师出发的有三路人马,另外两路分别去韶州、广州送程大人、章大人的任命诏书了。”
苏轼惊呼:“什么,表兄和质夫也要被调走了!”他思忖片刻,揣测道,“只怕是因为你们对我多加关照之事被朝廷知道了,故而调走了你们……是我连累了你们啊!”(章楶,字质夫)
詹范宽慰道:“何来连累?不管朝廷是何目的,将我调离偏远的惠州反倒是一桩好事呢!只不过不知下一任知州是谁,是否会对你有所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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