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纵容、乃至一手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鼓励百姓告状,宁屈士大夫不屈小民的海瑞。
“有这么好笑吗?”海瑞白他一眼道:“老夫都快气死了。”
“你的对手蠢得可爱,海公应该高兴才是。”赵昊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道:“老百姓谁知道柳下跖、鲁仲连、崇侯虎?这些人知名度也太低了。不是正经读书人,谁能看懂这玩意儿?宣传效果太差了。”
“他们就这毛病,从来不会考虑老百姓的感受。”海瑞闻言失笑,旋即叹口气道:“不过最近,告刁状的也确实多了点,好些根本就是他们花钱雇的,一不留神就着了他们的道。”
“恐怕除了恶心海公,还另有用意?”赵昊沉吟道。
“当然。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传到北京都会变成另一个模样。”海瑞淡淡道:“没有人会仔细了解前因后果、此中内情的。他们只需要抓住‘险些逼死元辅’、‘鼓励刁民上告’、‘宁屈大户不屈小民’几个夺人眼球的词儿,就能彻底抹黑老夫。”
“怎么,被弹劾了?”赵昊恍然。
“差不多吧。”海瑞苦笑一声道:“前日接到内阁李首辅的亲笔信,信中有言科道对老夫在松江的举动十分不满,意图上疏弹劾,被他劝住了云云。又劝我要善待阁老,保护士大夫,不要纵容刁民继续告状,与民休息……”
说到这,他愤懑的一拳捶在桌案上,咬牙道:“这个‘民’,可包括小民乎?我看悬!”
“那海公如何回复的?”赵昊轻声问道。
“……”海瑞没答话,只是将一份草稿递给赵昊。
赵昊接过来一看,是海瑞给李春芳的回信。
信很长,义正言辞,又有礼有节,但最有意思的是说徐阶的那段,曰:
‘存翁近为群小所苦太甚,产业之多,令人骇异。亦自取也。若不退之,民风刁险,可得而止之耶?此存翁百年后得安静计也。为富不仁,有损无益,可为后车之戒。’
毫不留情的向当朝首辅揭露了,徐阶拥有令人惊骇的巨额财产。并尖锐的讥讽徐阶,一切都是他自己为富不仁、咎由自取的!
果然是海瑞的风格,一张嘴就让你无话可说。
“这信发出去了?”赵公子一阵阵头大,他还有求于李春芳呢。
“发了。”海瑞理所当然道:“当天我就回信了。”
“那好吧。”赵公子瘪瘪嘴,苦笑道:“等我进京,再帮你说和说和。也别跟朝廷搞得太僵。”
说着,他用一种无奈的目光看着海瑞道:“我还指望海公在江南干满一任呢。”
“这个么,很难。”海瑞颇有自知之明道:“老夫只求能把该办的事办完。只要让江南的百姓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换了谁也改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