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的假寐
晚上的睡眠总是睡得很浅。
这大概是他在之前待的家里养成的坏习惯。
每天晚上,他都被带去地下室。疼痛与疲劳让他几乎失去意识,也因此受到更凶狠的对待。要想入睡总得等到完全昏过
去之后;然而就连如此痛苦的睡眠,也常常因为枷锁爬满全身、捆绑指头与手脚,所带来的冰冷不适感而惊醒。
他在街上被拥有特殊癖好的女人捡回来时也一样。
他蹲在又小又脏的房间里睡觉,但那女人一下班回家,就会命令他以各种方式取悦自己。要是他因为想睡嫌麻烦而敷衍
了事,便会被又打又踢,还会遭到污言秽语辱骂。
睡眠不过是短暂的空白,无法成为安详的片刻。
至少对十四岁的米歇尔而言是如此。
今晚也一样,他睡到一半就醒了过来。
因为湿冷的初冬空气坏心地抚弄昨晚受的伤。
又来了。他在脑海一隅嘀咕道,并在兼用为诊疗台的狭小睡床上缓缓撑开眼皮。
公寓房间的墙上,倒映着光圈与影子的轮廓。
桌上杂乱无章地堆满许多旧书、文献与潦草的笔记,坐在桌前的是这房子的屋主,也就是捡回米歇尔的黑发青年。
「……你在做什么?」
米歇尔留意着不发出声响,甚至屏住气息,离开床铺站在对方身后。可是,对方却一点也不讶异,看来他老早就察觉了。
「那还用说,我在念书。」
「念书?为了什么而念?」
「……为了考试。」
黑发的他停下笔,头也不回地如此回答。语气虽然不像嫌米歇尔碍事,却仿佛在说他并不想听到这个问题。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米歇尔又刻意继续问:
「考试啊,什么时候要考?」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念?」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