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便是甘奇在军中收拢人心,军中只闻甘相公,不闻大宋天子。这是老生常谈了,但也是罪责。
甘奇走了,朝堂上并没有人上书弹劾。
但是又不得几日,东华门外却是人山人海。
不外乎请命之法。
这把赵顼吓得一跳,他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多少有些乱了方寸。
皇帝,其实是一个信息闭塞的职位,一旦有人群聚集请命,赵顼便立马有了一种感觉,是不是什么事情惹得天怒人怨了。
赵顼不比仁宗赵祯当皇帝日久,什么情况都有一定的了解。他才刚当皇帝不久,心思有些不定,一听到东华门外聚来了人山人海的士子,便立马让人把领头的招进了宫中,要问个清楚明白。
洛阳程颐,自然就入宫去见。
两人一见面,赵顼立马就问:“到底何事引得你们如此多人聚集请命啊?”
程颐如今越发成熟起来,其实他的名声也不小,洛阳一派就属他的名望最大了,关键是他也有才,言论之上,著书立说之类,弟子门生也不少。
如今的程颐,不再像以前那么年轻冲动,大礼之后答道:“陛下,学生此来,只为朝堂社稷,不为个人私利,有诸多事情要与陛下陈禀奏,皆是民心所向。”
赵顼有些着急,说道:“你说就是,朕在当面,你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学生斗胆,这其一,便是摊丁入亩之策弊处有三。一弊,弊在朝廷与民争利……”说到这里,程颐抬头看了看皇帝,只等皇帝发问。
“摊丁入亩,实乃为天下百姓减负之策,何以成了与民争利之策?”赵顼不解。
“陛下,天下出产之钱粮本有定数,不在朝廷官府,就在民间。摊丁入亩之策,不过就是为了让朝廷多收赋税之策,其目的也在于此,只不过是巧立名目而已。陛下想一想,这有定数之钱粮,不在官就在民。官府得越多,民自然得越少。岂不是与民争利吗?”
程颐这套逻辑,把赵顼说得一愣一愣的,意思就是他皇帝与百姓争夺利益了?这大帽子一扣,不免让赵顼有些心虚,但是他并非不了解其中,便答道:“摊丁入亩之策,可让无地者不缴税,本就是大善之举。”
“陛下,无地者是民,有地者就不是民了?民与民,本该一视同仁,可为何大善之举,便是要某一些民多缴赋税?朝廷若是真要行大善之举,可免了无地之民的税赋即可,为何又要给有地之民加税?”
程颐代表了民,赵顼代表了官。儒家思想里,这不就是官在欺压民吗?
让穷人不缴税,那是赵顼的仁德。但是给人加税,那就是赵顼横征暴。
赵顼有些头大,他心中在想,若是甘相在朝,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