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在推开门的瞬间还是心里有些奇怪的感受。里面病床上就只有一个老大爷,其他两个都是老奶奶,还好,不用去问哪一个是自己生父。
老人很明显已经是在弥留之际了,眼睛已经看不见,只是拿了个垫子靠左在床上,双目无神,如果不是偶尔动一动手指转转头,可能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安静的去了。
“丁正清,”洛衿喊了声他的全名,爸爸这种称呼,实在是叫不出口,年轻的时候做了那么多污糟事的人,竟然还可以出狱后被安排一个工作,然后老了之后在镇府养老政策下安享天年。洛衿对于这个爸爸,其实没有什么感想,以前或许还有一点点恨,但是后来连恨都懒得去恨,更不用谈原谅了,纯粹就是觉得算了,因为不算了也没别的处理方法。
总不能事到如今了,又去责怪他为什么当初把自己的妻女害的那么惨?太久远了,再强烈的情绪都在时间中变淡了甚至遗忘了。
有一位女看护见状,很贴心的过来给洛衿和袁格礼都拿了个椅子,看起来像是专门负责照顾这个房间里几位老人家的护士,脸上有那种长期和老人家相处后的平和与耐心的神情,给丁正清又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贴近耳朵怕老人家听不见说:“丁大爷,袁小姐来看你了,丁大爷?”
老人家转过来对着洛衿的方向,嘴张张合合了半天,终于是吐出来两个发音:“晓晓?”
女看护像是已经听了很多次一样,对洛衿她们投过来一个歉意的笑容,她认识袁格礼,于是对袁格礼说:“老毛病了,老人家记忆不好了,总是忘记自己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洛衿不语。
看护叹息一声:“丁大爷前段时间还会经常反反复复说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的事情,最近忽然变安静了,只是见人就喊女儿的小名。估计是……”做老人家的看护,这种事情应该也是见得多了,只是言尽于此,不便在老人家面前谈这个。
“晓晓,一个人没有钱是什么都做不成的,”他忽然又开始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呢喃起来,“总是人吃人,有钱的人才可以有不被吃的资格,晓晓,要是身边没有钱傍身,到老了只会更惨。”像是一个老父亲在教育女儿,只是这内容却是完全离不开钱。
洛衿早就知道,这个人为了钱做过的事她也不是不知道,为了钱,妻女都可以不要的,人的秉性不会因为变老而改变,一个糟糕的人老了,也不过是个糟糕的老人而已。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洛衿觉得自己最后来看一眼,算是尽了孝道了,准备离开了。
“丁正清,我走了。”
老人家不语,洛衿看到他的头轻轻一侧,往后仰去。
“丁正清?”
看护原本在一边收拾柜子,闻声过来,迅速把住老人家的脉,另一只手去探鼻息。
她平静地说:“老人家去了。这是很大的福气,无疾而终,一点痛苦都没有。我们都说,必定是生前做了什么好事的人才能这样悄然而逝。”看护安慰似的说与袁格礼和洛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