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宿州人,去岁中秋后入书院,我那时十一岁,第一次离家求学,很是不惯,刚好分寝舍时和常清大哥同住,他对我很照应,他说他老家也有个弟弟,他是将我当亲弟弟照看的。”
站在常清住的厢房门口,简鸿说话时仍止不住的哽咽,“我来书院没多久,就发现刘希他们欺负常大哥了,他们不仅欺负常大哥,还让其他人也一起欺负常大哥,谁若是和常大哥走得近,他们也要欺负谁。”
“我本与常大哥住在一处,结果有一日我的被褥也被泼了水,常大哥知道是谁做的,便劝我换了一间屋子,那之后,他也只敢暗地里照顾我。”
随从们将灯盏点燃,戚浔迈步进了屋子,常清的床榻在西隔间,屋内书案上同样摆满了经史子集,笔架上毫笔早已干透,其中两支不知用了多久,笔尖细痩毛躁,戚浔走过书案书柜,又去看常清的床榻。
门口简鸿继续道:“刘希他们仗着出身好,家中富贵,对常大哥常常冷言相讥,常大哥渐渐地便被大家孤立了,常大哥自己本也不在意这些,可刘希他们越来越过分,竟然去向山长进言,说常大哥写戏文败坏了书院的名声。”
“书院每年有两个被举荐入国子监的名额,常大哥本来为再选之例,可因为刘希和杨俊他们的话,齐山长考虑再三,将常大哥排除了,常大哥知道此事,郁郁寡欢了数日。”
傅玦和戚浔听着简鸿的话,心底各有思量,傅玦问他:“他既然被杨俊和刘希欺负,还失去了国子监的名额,他若怀恨在心想杀了他们,也并非不可能。”
简鸿不住的摇头,“不可能的,常大哥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他在书院的处境不好过,已经打算放弃在书院读书,想回乡念私塾了,他父亲早亡,家里还有母亲和弟弟,平日遇到刘希他们欺负他都忍气吞声,他怎可能先杀人再自杀呢?”
“他知晓大周刑律,知道杀人是要掉脑袋的,他舍不得母亲弟弟,便不会走上这条路,更不会自杀。”
傅玦又问:“他何时说要离京回乡?”
“过年之前,腊月初的时候,他是想过年之前走的,可他还要写一本戏文,他想拿到这笔钱之后再回去。”
简鸿提起戏文,傅玦便想到了《麒麟记》,“他写的可是《麒麟记》?你看过这本戏文吗?平日里谁与他走得更近?”
简鸿摇头,“我没看过,我只知他觉得这本戏文会卖出好价钱,过年前后,他甚至连文章都不看了,就想快点将这本戏文写完,他因写戏文被嘲笑,平日里便都是自己躲着写,藏书阁无人之时去藏书阁,琴舍无人便去琴舍,又或者在园子里哪处亭台写,他不想被人看见,便是对我,也从不讲戏文内容。”
“至于谁与他走得近,表面上,谁也不和他走得近了,暗地里或许只有我……本来,曾大哥从前待他也很好的,可因为刘希他们,曾大哥对他也冷淡了。”
“你是说曾文和?”
简鸿颔首,“是,他们是同乡,从前他对常大哥很照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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