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会侯便没了精力,有些困乏地半眯起眼睛看着周遭的景。
此时已是子夜。
只有惨白的月色和一团团浓黑的暗。
她缩了缩肩膀,愈发觉着满院的树影像是满面獠牙的兽,待她不留神时会趁机窜上来将自己吞吃入腹。
这偌大的府邸,白日她吃多了消食时总能走上个两三回,故而对这路径再熟悉不过,也清楚再走几步便会遇见一口水井。
她曾听下人提起过,这口井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有风水先生称赞裴氏之所以能够经久不息,便是有它庇佑震邪,故而裴老夫人对它很是爱惜。
白日里路过倒也没什么感觉,今夜却生出几分畏来。
她像是窒息般地靠在他的肩头抖动,一双手将他的衣领拽得死紧。
“别怕……我在呢。”
裴韫的目光亦是落到面前的这口深井。
前世关于侯佳音的死因,说法层出不穷,然始终与这口井有关。裴斐的说法是失足跌落,他姬妾的说法是莺莺有意自杀,然大多数人的说法是她被谋杀后投井。
裴韫下巴绷紧,眼底是无尽的冷。
前世她出事时自己远在扬州,今生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
侯佳音把脑袋紧紧地贴在他的脊背,待抬起脸时,面上已是湿濡一片。
害怕。
……还有难过。
这种情绪令人匪夷所思,却又来势汹汹,方才她尚未反应过来,眼里却先掉出一串泪。
她提起袖子胡乱地揩了揩泪。
哼,她才不要被他笑话。
待走得远了,她才软绵绵地反驳道,“我才不怕呢……”
裴韫难得没有反驳,只顺从地点点头,“知道了。”
侯佳音就在他的身后,只要裴韫稍稍倾身,她便能看见他五官的轮廓。银白的月辉倾洒在他的眉目,酿成化不开的愁绪。
这人真是怪。
按理说以他这种身份地位,应当见过不少靓丽女子了,干嘛要这样费尽心思对待仅仅见过一面的女子。
侯佳音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点自信的,莫不是他偏好自己这一款的?
她有些得意地扬了扬眉,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软软靠在他的肩膀。
下一秒,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横眉冷对,狠狠地对着裴韫的墨发一揪。
裴韫倒吸一口气,骂她,“小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