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等在铜陵县休整一日半,士兵们带够干粮,大半辎重留在铜陵。沈书留下一箱五支火铳,余数点给朱文忠,启程前半日朱文忠截住巡营方归的常遇春,小半个时辰后,空着手出来。
沈书陪朱文忠回去喂马整军,出发不到半个时辰,遭逢大雨,一时左右都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派出斥候去探,寻得一处庙宇,避雨半日,雨势仍不见消停。时逢五月,附近多有河流湖泊。
朱文忠背着手在寺庙门口踅来踅去,这寺庙建在半山腰上,斜坡不便驻扎,士兵们有的带了油衣,有的只有蓑衣,更有甚者什么都没有,任凭雨水冲淋。
沈书找到住持问过,心急如焚地回来朝朱文忠说:“此处不能久留,必须冒雨前行,如若不然,下雨超过一日,河水暴涨,山下都会淹了,更没法赶路。”
山林里只要是大雨,雨水冲刷之下,树叶万声齐发,听来令人恐怖。道路湿滑不说,遍地都是泥坑,稍不留神一个人踩进坑里,泥土能把人腿吃进去没到膝盖,须得两人以上架着方能把人从泥坑里拔|出来。
雨天没法点火把,天色本来阴沉,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天黑。朱文忠当即下令,五人一个小队,各自把手挽着,让两名老兵探路,前后连成一条长龙,从另一侧山道下去。
队伍里有人唱着吴中的小曲,沈书不是吴地人,听不太懂,只是觉得熟悉,马儿四条腿直哆嗦,下坡的路比上坡还难。雨滴冲在竹笠上,像千万鼓点齐齐击打头部,天地面前,万物平等,对人、对树、对山川巨石、飞禽走兽俱是一般。
到了山脚下,天已黑透,朱文忠不敢让队伍停,冒雨行军一夜,次晨雨势稍小,却压根没有停下的意思。路过村庄,沈书前去同村正交涉。
朱文忠喘着气问:“如何?”
“搞定。”沈书长出一口气,遥遥一指,“那几间都没人,村正的地方也可以住,义庄住了些流民,不多,十来个。那边可以容纳四五百人,就是远些。”
在村子里歇下之后,沈书立刻让人找出老姜,把行军锅架起来,熬煮姜汤。
“大人您也喝一碗。”刘青端来一只海碗。
沈书喝完只觉得撑得不行,这一肚子热汤,管不了什么事,却把肚皮都撑圆了。沈书拿着个空碗,伸到屋檐下去,顷刻间便接了半碗雨水,胡乱把碗洗了递给刘青。看样子恐怕会发一场大水,要是到了明天晚上暴雨仍停不住,这一地的稻米都完了。地里没有抢收的小麦已经没得可想,今年又会缺粮。一年之中,池州先后在朝廷、徐寿辉和朱元璋的抢夺下,每换一拨人,平头百姓都得脱层皮,眼下恐怕已经无粮可食了。
“瞧什么?”朱文忠走到沈书身边。
沈书摇头,外面是一片空旷地方,地面黄浊的泥水四处流淌,整个院落只有两盏灯亮着,地面反光的一片都是水,已经是清晨,穹顶却是一望无际的灰色,丝毫没有要亮开的意思。
“吃早饭,歇两个时辰,这个村镇偏僻,无人镇守,留几十个人下来。”朱文忠拍了拍沈书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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