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得能得这么一颗。”
崔牌头听得浑忘了自己是要做什么,气势渐渐消退,手指不自觉去摸酒碗,他喝了一大口酒,饧着眼揶揄道:“得一颗也能养活全家一辈子不愁吃穿了,难怪有矿可采,谁都不乐意种地了。”
“不然。”沈书摇头,“就是一辈子能采上那么一匣,别说养活一家,自己的肚子且填不饱。”
“怎会……”
“朝廷抽七成,里正抽一成,当地若有土财主,还要抽一成。余下的一成,总管府的官儿随便过个生辰,这一成都不够贴的。”沈书叹了一声,“只要落在这最下一层,便是人间地狱,火烧油烹,一文钱逼死多少人。至于采珠人有多苦,旁的不提,一个大浪翻滚,就是尸骨无存。”
“这我没有听过。”崔牌头说。
沈书放下酒碗,朝前倾身,注视崔牌头的眼睛,他不知道多久没睡,完好的那只眼睛里俱是血丝。
“除此之外,李却虞还得了一个美妾,唤作妙珠的。二月初七的晚上,妙珠捧了这一匣明珠,邀李将军彻夜赏玩。”
崔牌头吞咽的声音突兀地响了一下。
沈书直起身,抿了抿嘴,接着说:“这个美人儿,是祝牛耳前年在济宁得的,也侍奉了他两年。是以李却虞到了我面前,称祝牛耳是祝老哥,确实有点渊源。军中从上到下,几乎都拿了好处,只是人跟人的命,还是贵贱有别。”
“你什么意思?”崔牌头粗声粗气地问。
沈书没有看他,一仰脖子,把大半碗烈酒一饮而尽,倏然起身,袍袖一振,手掌朝桌上一按,杯碗顿时震颤出零碎的响声。
“我问你,为什么要造反?”
崔牌头瞳孔剧震,嘴唇抖颤不已,恨声答道:“为了不像猪狗一样活!”
“那我问你,埋在井下的矿工,他们是什么?”沈书深吸一口气,“他们是猪,是狗,是蝼蚁,是鱼肉,是蚍蜉……”
“不是!你胡说!”崔牌头猛然起身,一把拽住沈书的前襟,两人都是醉醺醺,轻而易举就能拖动对方。
一桌子杯碗往地上滚,砸得粉碎,溅起接连不断的碎响。
“将军。”不远处,刘青背脊一僵,不放心地往远处的窗户看了一眼。
纪逐鸢面色沉着,坚定道:“再等等。”右手手掌展开,握住了斜斜靠在墙上的长刀把。
“是人呐,是人!”沈书笑呵呵地说,他眼角闪动微光,咂嘴摇头道,“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崔牌头浑身发抖,撒手跌坐在凳上,眼前的文弱书生,话语却如洪钟罩顶,令他无法动弹。
沈书脚步踉跄了一下,背过身去,负起手,平稳地念下去:“合则消息兮,安有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