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刀,胳膊撑在腿上,慈爱地看着他,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纹路深刻而清晰。她如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老去,头发花白,肩背佝偻,皮肤松弛,手指关节因风湿变形,指甲里黑黑的,因正在干的活的缘故手心又黄又绿,露出的青筋明显的小臂胳膊上甚至长了老年斑。
从记事起,裴重苍和爷爷奶奶一起度过的时光十分有限,他不记得他们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但可以肯定的是,奶奶年轻时候肯定和那个长发绿衣的女人长得不一样。她们两个太不一样了。
但出于保险考虑,裴重苍还是问了相册的位置,然后翻出来一页一页看了起来。
这相册也很老了,塑料薄膜的封皮都起了一个角,里面的花花颜色也黯淡了。他翻开第一页,是一张放大后的红底证件照,裴孚望的,大概是退休的时候拍的,头发已经花白了,戴一副那时候流行的玳瑁花纹的眼镜,文人气质尽显。翻过来就是裴名州年轻时候的照片,那时候估计已经参加工作了,穿的旧西服,和他记忆里的父亲差不太多,就是更年轻些,曝光下显得更白些。
裴名州的照片也不多,后面就是现代照相馆照的合照了,有他们一家三口的,有裴名州谭景结婚时的,还有自己小时候坐婴儿椅的。相册很厚,却没装满,一半都不到,最后一张是裴名州的黑白照,和他墓碑上的照片如出一辙,应该是同一幅寸照上剪下来的。
裴名州的面容即便是在黑白光影下也很年轻,眉眼温柔,五官立体鲜明,眼镜和前面第一张他戴的一样,大概也是那时候的流行。
这张脸他一直深深放在心里,很少想起,但偶尔想起内心都能感到一股平静的力量。裴名州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严父,他对任何人都很包容,对任何人都笑颜相对,他鼓励裴重苍发展各类兴趣爱好,甚至身体力行地带动他出去玩。不会的作业他都给讲,每一门,有时候他抱怨作业太多,抬头一看父亲也还在一边学习看书,他便没了怨言。
“爸,好久不见。”他在心里说。
林昼小心翼翼走进来,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说:“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爸了。”
裴重苍一怔,像吗?
林昼指着照片,说:“你看这眉毛,这鼻子,这嘴,都像,你小时候我还不觉得,这次见了真的是,越长越像。”她放下手望着孙子的侧脸,“我一晃眼啊,就瞧着跟你爸回来了似的,像啊......”
像吗?裴重苍下意识地想去摸自己的眉毛、鼻子、嘴巴,但手行至空中复又垂下。如果连奶奶都觉得像,那妈又是怎么认为的呢?她看着自己会不会想起爸,想起那段虽然短却足以在她心上烙上永不磨灭印记的婚姻。
“你爸长得像你爷,你又长得像你爸,哎呀你们老裴家的基因真是了不得,你以后可不要像你爷啊,这么没出息,在这穷山沟沟头熬一辈子。你要加油,考个好成绩,走出去,不为我们,为你妈争口气!”
林昼摸摸他的头,出去了。
裴重苍没翻到林昼年轻时候的照片,据她说他们俩年轻的时候很穷,林昼又是农民身份,估计也没什么机会拍照,至于结婚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