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比其他人都明白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有多痛苦？也没有人比母后更明白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会是一生的痛！若非如此，您为何至今还不肯放下？母后又为何沉心于吃斋念佛，难展笑颜？儿臣只是不想等错误铸成再去后悔，难道要儿臣像您一样抱着一幅画思念故人吗？”

皇帝靠在赵木身上勉强支撑，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谁，谁告诉你……这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李明珏垂头不语。“不管你说什么，朕今日话就放这儿，这个公主你必须娶，除非你死！”

“要结两国之好有的是办法……”

皇帝打断他：“但都比不上大辰未来的皇后之位。朕也不与你啰嗦，你就跪着，直到想通为止。”

转眼近黄昏，浓云密聚，晚风骤起，春雷来得毫无征兆，连劈几道后下起了今春最大的一场雨。这场雨来得急，香雪过来的时候才噼啪几个点子，不过几句话，廊子里不但灌满风，连地也被打湿一半。两人赶忙躲进殿中，殿门上的锁早被东方永安敲落。

香雪一边抹额头一边道：“殿下被陛下砸伤了额头，也没人给包扎一下，这会儿还在殿前跪着，又下起了大雨。唉，殿下真是可怜。”近一个时辰她来回奔跑，不断将宸元殿前的情形带回给东方永安，眼瞅着东方永安面色越来越难看，眉头越皱越紧，可偏就是不去。

不过她也不像先时急了眼跟她吵，她就不停地回禀，不停地在她耳边叨叨李明珏如何不肯松口，皇帝如何生气将他砸得满头是血，绝口不提叫她去，只是嗟吁：“被这么一砸殿下脑袋只怕要坏了，再淋这么一场大雨，奴婢给他算准了，有他受的。”说着又挽起东方永安，“不过姐姐也不必担心，照奴婢说，殿下都是活该，自作自受。奴婢听说那其罗公主可是大美人，放着好好的美人不要，非要去顶撞陛下，挨砸都是好事。只怕这一回陛下就对殿下失望了，以后还不知……哎呀，失言，我也就是对姐姐才敢说这一通，姐姐不会外传吧。”

东方永安横她一眼：“你还知道失言！”她走到廊下忧心忡忡地看着没有减缓迹象的雨势，自顾自呢喃，“他是怎么回事？几次三番这么鲁莽。”她的印象中李明珏向来进退有度，很难想象会违逆皇帝至此，难以置信这种种会是李明珏做得出来的。

但诚如张皇后所说，这不是李明珏一人之事，不应该由他一个人去承担，不论什么样的理由，她都不该躲在这暴雨之下的庇护之所。

思及此她提起裙摆冲进大雨之中，香雪在身后高喊：“姐姐，带把伞！”

大雨倾盆，地面上溅起一层水雾，迷乱人眼。东方永安与香雪赶到宸元殿，但见迷蒙之中李明珏依然跪在地上，张皇后亦赶来正在与他拉扯，雨声中夹杂隐约的咆哮怒吼之声，长秋在一旁为二人撑伞，然风势有点大，伞几番差点被吹走。

香雪将伞递给东方永安，东方永安疾步过去撑开伞以求替他们遮一些风雨。张皇后抬眼见是她，怒将她一把推开，又拼命去拉李明珏想将他拉起来，未果，愤而一巴掌打在李明珏脸上，半跪下去抱着他痛哭起来。

东方永安跌坐在雨水中望着母子二人，一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