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一点擦过他的眉眼、鼻子、嘴唇,她这辈子从没有如此认真地做过一件事:“易儿你醒来看看娘亲,你一定要挺过去,娘不能没有你。你就算与娘再有意见,也不能就这样丢下我!”这一刻她才发觉唯有这个人才是最重要的,是她用尽所有心血去爱去呵护的,他就是她的心,世间万物无能与之相比。一直以来,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与他吵架,每每叫他不开心?
东方永安进来的时候,她满怀期望望向那双眼,祈求从中寻到会让她欣慰的可能,可是连那双总是自信满满的眼也黯淡了。她的心跟她的眼一样灰暗下去:“如果没有有用的话,就不要说了。”
深夜的宸元殿依然浸浴在烛火的汪洋中,缭绕的烟雾将殿内熏得犹如仙境,一座光明的殿堂,每一处角落都被照亮,黑暗无处遁形。伏瑟说,人一害怕,就会想要光明。所以她让人将殿周围点满蜡烛,说这样就能将黑暗的影子驱离李明易身边。
东方永安擦了擦额头的汗,将又一根银针扎入李明易曲池穴,这本是她所擅长,可现在她的心却像石沉大海看不到任何希望。她代替了伏瑟的位置,而伏瑟在躺椅上靠了一小会儿,在床边趴了太久,让她终于感受到了岁月的无情。婢女依旧有进有出,却越发悄无声息,好似害怕惊醒殿中的鬼魅。
东方永安拔出银针替他揉搓,又再次扎入,对其他穴位亦是如此一一重复,可她在做无用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脑中的思绪也像无头的线团越来越纷乱。她想起初见李明易的时候,他还是个只会跟在李明珏身后屁颠屁颠的天真小孩。转眼再见,他成了纨绔子弟,那时自己对他并无好感,然后某一天他说他心悦她,她怎么想来着,只当一句笑话,听过就忘。再后来,伏瑟去找她,虽说是为了让大辰变成自己心中更好的样子,可到底利用了他的喜欢,回到宫中。
他们之间本不该有如此多的交集,全凭他一次又一次靠近,一次又一次妥协退让。那个月夜,年轻人在池边借酒浇愁的时候,自己是否有过愧疚与负罪感?
“你要好起来。”言语如此苍白。皇帝的起居太监来回过话,茶水是茶房所送,送茶的小太监已经死了,有人见过一名宫女在茶房附近徘徊,这些证实了她的猜想:茶水有问题。但李明易身上的毒却非一朝一夕之事,已有毒入骨髓之象,之前并未显露,说明只缺了那杯毒引。“只有好起来,你才能继续想要做的那些事,完成你的理想。我知道你想做个好皇帝,你一直很努力……”声音有些哽咽。好长的一条线,好恶毒的排布,她能想到是谁,她应该更早杀死他的,应该……“大辰需要你,你不能称了李穆的心意!他已经逃走,以后是你与你子民的时代了,一切,一切,待兴。”怎么能这个时候认输、放弃、倒下?
一滴泪滑落,多少不甘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