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趴在草丛里已经有段时间,齐腰高的白茅是很好的掩护,除了时不时爬上手腕的虫子以及难以忍受的蒸腾热气之外,一切还算顺利。目光尽头是一座高大城池,它有着令人敬畏的灰色城墙,目测四十五尺高,重檐的城门楼耸立其上,城垛间旌旗飘飞,士兵如石雕持枪而立,她毫不怀疑在城墙下会感受到怎样的压迫感。这个时候来往的人不多,他们背着行囊或推着推车安安静静地靠着门洞两侧进进出出,井然有序地接受守门士兵的盘查。
这样的情景东方永安已经看了一个时辰,她将目光收回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再抬起头,目光自然而然落到身侧之人身上。依然是熟悉、深刻、天神雕刻般的轮廓,但他的面容比在白樱村见到时还要成熟,眉眼更加坚毅,原本线条柔和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原本能叫人醉溺其中的酒窝不见踪影。她还记得那个小时候躲在山洞里哭的小孩,而今不见分毫影子,可爱又傲娇的小男孩死了,他杀死了他,剩下的只是男人。她不禁想,这其中自己是否助过一份力,添过一把柴火?
“你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
“你对我已经没有话说了吗?”
李明珏回头有些无奈:“我正在观察,是你说要观察。”
“但你明明也有很多问题。”
“我没有问题。”
“你撒谎。”
“我没有问题。”他坚持,他的眼中依然有星辰闪耀,可它们变得更深沉,东方永安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轻易解读它们的意思。
“你眼中的星辰对我收敛了光芒。”她怅惘道,“关于长阳,关于李明易,关于,为什么留下你,你不想知道?”
“我想我能想明白。”
“我都不知道你是个善于自我欺骗的人。”
“你怎么了?你今天有点奇怪。”李明珏直起身子,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看着她。东方永安觉得一股无名火又窜出来,这一路它窜出过很多次,在每一次他和风细雨问她要不要喝水,累不累的时候,在每一次他温柔、尽心尽力照顾孩子的时候,她都想冲他大吼大叫问他当真毫无芥蒂吗?问他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李明易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那不是一盆花、一只鸟、一个小玩意那么简单,那是很多人挣得头破血流的王座,而她,跟他拜过堂的女人,却是李明易的帮凶。她不信他的内心,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他应该质问她!狠狠地责问她!那样,起码自己还能辩驳,她有辩驳的底气,她不认为自己有错!但他的体谅,一如既往的温柔,却让她的底气越来越薄弱。
对其他人她都没错,可对李明珏呢?自己当真就没有亏欠吗?
为什么不问?是不想问,还是已经不在乎了?
既然从不后悔离开,即便再来一次,她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那为什么还要在意,他在不在乎?捅他一刀再去关心一下他痛不痛,难过不难过,不嫌虚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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