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来得十分突兀,不久前他还在远离繁荣、烟火好似遗世独立的小村庄中一间算不上寒碜但也与富裕绝搭不上边的小茅屋中,与母亲相依为命。他的母亲是位再寻常不过的农家妇人,像其他大多数父母一样只关心孩子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有没有惹祸,至于孩子想什么,开不开心,要她关心那是强人所难。但她不爱他吗,自然不是,他的父亲离开得很早,在他咿呀学语之前,父亲的面容他早已忘记,那之后不久,母亲曾有机会随外地人离开,对方许诺她更好的人生,还不用带着一个只会吃饭的累赘。当时母亲想了些什么,又是如何回答,他不知道,但很显然结果是他在母亲的照料下顺利长大了。偶尔,比如遇到荒年,吃不饱的时候,她去借、去求、去城里赊欠,总还是将他拉扯起来。
他的母亲是个可怜人,穷苦挨过去了,却没有命享福。只长了一张嘴的孩子长大了,干公家活可以分得更多粮食,等他够结实,就有了自己一亩三分地,若有外地人去双剑峰,他带路时常能得到额外好处,他们娘儿两的日子肉眼可见好起来了,他的母亲却倒在黄土小径上,血流了一地,流过大槐树,流向村外。最后一刻,她仍旧挣扎爬向村口,她想要做什么呢?什么样的挂念让她无法放手?是想再见儿子一面,还是想告诉他,不要回来?
不知道,没法知道了。狐耳坐在枯树枝上,嘴里叼着跟野草,任由冷风吹干眼里的水气。刚回到村子,刚将母亲埋葬的时候,他很痛,痛得好像有人拿着刀一点点刮着他的胸腔,明明那是个总板着脸,不常对他笑,手里时刻拿着一根用来打屁股的荆条的人,为什么他能记得的只有她的笑容了呢?没日没夜、每时每刻那张笑脸都从眼前划过,不论他醒着还是睡着。每划过一次,胸口就疼得好像要死过去一样。他不知道死去的世界会不会感觉到疼,但他觉得自己恐怕好不了了,这疼痛会伴随他一生。有那么一瞬,他觉得一定是母亲对自己的惩罚,怨怪自己没有在她身边。
后来,夜袭南山寨后,他骤然发现绞弄心口的刀子缓了下来。他找到了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的方法,那就是将自己心口的刀子抽出来,狠狠扎到仇人身上去,每扎一下,母亲的笑容就会加深一分,他心里的痛就会减轻一分!
“母亲,再等一等。”他对自己说。
“狐耳。”树下烟子喊,“换班了。”为防偷袭,轮班守夜也成了常态,今日烟子带队守上半夜,他守下半夜。他呸一声,将嘴里的草叶吐出,利索跳下树来,与烟子互击一掌算是交接。“我去睡了,可打起精神。”
“放心吧。”到聚集点时,小队其他人已在等候。胖子,跟他的名字一样,身宽体胖,耳朵招风,脑袋肥大,抱着一只篓子,里面装着明晃晃的刀,憨厚笑着。狐耳将刀分给其他人,自己也拿起一把,扯住刀上系着的红带在胸前打结。又将打更的刁斗与一副铜锣交给胖子:“胖子你负责打更。”打更用刁斗,警示用铜锣。等胖子将铜锣背好,他招呼一声:“走。”带着小分队下山。
夜里负责巡山的多是年轻人,一来精力好,二来腿脚灵便,反应快。
山脚巡了一圈,上到第二层居住山洞时,哒哒马蹄声传来,几人一惊,细听只有一匹马的声音,又放下心。骑马急吼吼奔到跟前的是在山脚外两三里处游荡的,东方永安叫前锋队,村里老人说那就相当于打仗时的斥候。从南山寨抢回来的马便交给了他们。狐耳对于安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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