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倚霜树外，镜天无一毫。

成毓之走进内室时，刚刚沐浴完的肖会言正在绞干头发，许是昨夜没睡好，眼底泛着少许乌青。她唤了一声四嫂，便不再开口，眉眼间俱是欢喜。谭姨娘仔仔细细地服侍着女儿，成毓之坐在一边，时不时问她要不要用些茶水点心。

待到她梳妆更衣完毕，来送嫁的肖家女眷们，只比其他亲友早来了一小会儿。本就是肖家生得最好的女孩子，此刻的肖会言盛妆丽服更是艳光四射，令人目不转睛。

三夫人暗自叹气，如此皮相，不嫁入皇家真真是浪费了。六少夫人和七少夫人则十分捧场的说着赞美的话，成毓之再次检查着哪里有无遗漏，成颖之站在门口等着新郎官。

催妆诗响彻在院落里，肖会言紧张地抓住了腕间的金镯。耳边又换成了阵阵哄笑声，抬眸便是顾暄笑吟吟的脸庞。参拜过父母，肖会言下意识地看向四哥四嫂。

四哥的目光里有不舍，有欣慰，更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四嫂还是恬静的微笑，仿佛在告诉她，即便出嫁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肖会言握紧手中的团扇，跟着顾暄缓步慢行。

热热闹闹的车队接走了新娘子，成毓之在席间也高兴地多吃了几盏酒。三老爷可以名正言顺的喝个酩酊大醉，自是乐不思蜀；三夫人维持着脸上的假笑，谭姨娘虽然也在笑，但是红通通的眼眶还是暴露了她的舍不得。

晚风微凉，新月如钩，宴席结束后成家姐妹挽着手臂回到了晴霄居。成毓之听着妹妹的絮絮叨叨，又解答了她的疑问。那个银红罗裙的是哪家女眷，那个碧玉簪子的是谁家小姐？请来的喜娘化妆手艺不错，席上的银鱼羹味道不错……

自家妹妹这是还没开窍呀。

成毓之瞧着天色不早了，催着她去洗漱，直到监督着她乖乖地钻进被窝，成毓之才回到卧房。巧的是肖惟也在洗脸，成毓之一边喝着热热的豆蔻熟水一边问他。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你陪我吃我就吃。”

成毓之撂下茶盏，让可贞去拿白粥和鸭尾酥。肖惟换好了家常的衣衫，可贞摆好宵夜，倒上了茶汤便退到了门外。

烤得金黄的鸭尾酥，肖惟先夹了一块，入口酥松香脆。葱花、花椒、砂糖、细盐、芝麻调成的内馅儿，咸与甜交织着，再来一勺清淡的白粥。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嗯，好吃。”

成毓之则专心致志地喝着粥，她亦换了家常旧衫，鬓发微松却不散乱。暖色调的光线把她光洁的额头照得细腻如瓷，肖惟恍然间忆起了自己成亲时的点点滴滴。

补妆时的她娇羞无比，却不让他觉得造作；肖家的亲戚们来闹洞房，他感到了她的不安和彷徨；乖乖等他回来的她，像小猫一样倚着床栏睡着了。

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一种名为怜香惜玉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