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都没有察觉到。
这根骨头不论是长度、厚度、宽度,都是最合适作为匕首的,是人的第一根肋骨,距离心口最近的一根。若是将其生生取出,痛不欲生的去骨之痛不说,那人自此以后就少了一根最能保护心脏的骨头,将心房暴露在危险之中。
可就算是这样,少年还是义无反顾取了骨,制成了弑父所用的匕首。
男人在震惊,他一向是一个多疑善猜忌之人,但是出于对自己儿子的信任,在与少年相处之时,男人可以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将自己的身体毫无防备地放在了儿子的面前。
可是他的儿子,亲手将骨刀送入了他的心间。
男人这一生算计了许许多多的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最信任他、最爱他的人。
但男人还从未被算计过,因为他可怕的猜忌心和疑心,他人往往还没来得及算计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产生下想要算计他的心,就已经死于非命、曝尸荒野了。
男人没想到自己这一生居然也有被算计的一天,而算计自己的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被亲生儿子算计着的,是他的命。
“迦阑……”男人叹息着的开口,声音带着些嘶哑。
他微微抬眼,看向面前的儿子,里面有震惊、不解、极度的失望,以及强压着的怒火。
男人以为会看到少年一双惊吓、恐惧、愧疚的眼睛。
但是他没有看见。少年的眼睛比方才还更平静了几分,平静得甚至有几分麻木,仿佛自己手中正在索命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株草,一缕风,一片叶,一切微不足道,不值得惋惜的东西。
将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平等对待的人,才是这世间最仁慈,也最暴虐的人。
一面,他会把一株草都当作一个人来爱护,这是何等的仁慈。
另一面,他也会把自己的至亲都当作一株草来毁灭,这又是何等的暴虐。
集合这仁慈与暴虐,就是天神,这正是男人这么多年来,教导他的、希望他成为的人。
可男人是万万没有想到,少年真的做到了,还做得如此完美。
“给我一个解释。”
男人冷冷地开口,声音有一些抖。
弑父这种事情对做尽毁人伦之事的男人来说,倒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此时男人就只想要一个解释,他不能被自己的儿子捅得不明不白。
少年松开了手中的骨刀,从袖口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轻轻擦拭着手心的血迹,手帕瞬间染上了凄厉的色彩。
少年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男人微微一怔。
男人根本不知道,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