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陆老头站在胡同口,对拉着行李的陆佳佳和陆端存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别误了飞机。
“爷爷,过年回来,我要吃大碗的炸酱面,还有芙蓉鸡片,酱肘子。”陆佳佳俩胳膊抡圆了,比划一个大圈。
“嗯,爷爷什么都给你做,就是这缸口一样的碗不好找。”陆老头乐呵的笑,陆佳佳去了趟南方,回来后爷孙俩关系亲昵了许多。
不过他看到低头看手表的陆端存,笑容又收了回去,“妮子要好好学习,回来报效祖国,别学你二叔和你爹。”
陆端存脸色一黑,自从孟时和老爷子告了黑状,暴露他编剧身份之后,他的家庭地位就开始和一直不受待见的老二逐渐持平了。
陆佳佳听到爷爷的话,已经能够想象他和孟时坐一起会聊些什么了。
她看了黑脸的老爹一眼,对爷爷点头笑道,“我一定不学他们。”
“车来了,爸妈,我们先走了。”陆端存拉着陆佳佳上了来接的车,他不想和老爷子争辩什么。
陆老头看着在车里挥手的妮子,觉的自个儿一点都不伤感。
在他七十年的生活里,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大大小小的离别。
有生离,有死别。
就在上个月,还刚刚送走了给他剃了几十年头的老张。
老张是个剃头匠,今年八十二,比这个日益壮硕的国家和正在老去的陆老头大了一轮,只是这一轮里的光景都不是好光景。
不过,剃头匠要有的16般技艺,老张一样也没丢,这是祖辈传下来的手艺,吃饭的家伙哪能丢啊。
传统的手艺为什么会流逝,大抵不过是它不能再让人吃饱饭了。
机械代替了手工,有人说机器做的没有灵魂,而在这个脚步匆匆的时代,灵魂恰恰是最不值钱的。
不过,理发显然不在这个行列里,人讲究从头开始。
1956年,为提升首都的美发服务水平,在周总理的过问与安排下,挑选了上都的华新、湘铭、紫罗兰、云裳四家理发店来四九城联合组成了四联美发。
当时十九岁的老张被选入四联,成为最年轻的理发员。
直到他三十岁那年,家里老爷子留下的,他早已忘记的钢布条被hwb翻了出来,才被迫离开。(钢布条就是用来磨剃刀的那块白布,也叫水龙布)
他家老爷子留下来的那一尺水龙布,背面写着前朝统一制式的十个大字——留头弗留发,留发弗留头。
老张三十岁那会是67年,人道洪流开始的第二年。
他胸前挂着那一尺水龙布,被竖着剃光了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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