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龙还真找不出这么一个人来。
程明龙并非绝顶聪明的大才,但胜在做事精细,为人兢业踏实,在西药库干的年头也久了,经验足,资望重,一时想找个人出来取代他,将方方面面的事都协调顺当,还真不容易。
常千佛拍了拍程明龙的肩,道:“眼下多事之秋,怀仁堂需要您,我也需要您。还请程老顶住流言,只要本心无愧,没有什么难关是渡不过去的。”
程明龙大受感动,正要应言,便听苏鸿遇高声叫道:“不可!”
常千佛转过头,只见苏鸿遇满脸义愤,起而摔笔道:“西药库一连三个管事都出了问题,程掌事究竟是不是清白的,还有待详查。即便他自身立得端,手下之人犯错,他也难逃失察之责。酿就如此大祸,虽则无罪,等同有罪。”
程明龙老泪纵横,哽咽道:“苏大人说得对,我…我有罪。”
常千佛道:“三个管事接连出事是实,但皆因受人胁迫,事发突然,毫无先兆。程老一时未察,也情有可原。他的失职之过,瘟疫过后,常家堡自会论处,不劳苏大人费心。”
苏鸿遇叫常千佛当面顶回,颇是气恼,道:“你这人如何不识好歹!让这样一个身上背负嫌疑的人管着治瘟用的药材,你将全城瘟患的性命置于何地?以后还有谁敢吃你们怀仁堂的药?”
常千佛的眸子倏地冷了下去。
苏鸿遇叫常千佛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然官威不可失,强壮胆气喝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天光朗朗,你还想对朝廷命官动手不成?”
他说这话是为提醒方显,然而方显像没听懂一样,依旧好整以暇地安坐着,丝毫没有出面解围的意思。
“苏大人信不过我,又何必将全城瘟患的安危压在我身上,给我扣这么大顶帽子?”
常千佛冷冷道:“常家堡是医家,治病救人,是尽本分。但这不代表我们就要无尊严、无底线地被吆来喝去,被谩骂指责,被认为这是理所应当。
滁州城发瘟疫一个月了,怀仁堂的大夫感染瘟疫病亡者八人,劳累猝死一人,重症卧床不起的二十三人,还不算上轻伤、晕倒、从病床上爬起来继续救人的。这还是怀仁堂起火前,我所知道的数目,到了今天,这个数目只会多不会少。”
说到后来,他情绪激动,眼圈泛红,声调也高了起来,厉声道:“他们这些人,冒着性命危险,没日没夜地苦干,就是为了在药材里下毒?为了给全城的人下毒吗?!”
一席话说得满厅的当家掌事们心酸不已,厅里厅外不少人低头抹泪。
一些女大夫和年纪稍小的学徒甚至忍不住委屈地哭起来。
常千佛抬起头,目光越过苏鸿遇,看向门外执棍操铁的愤怒民众,稳了稳声调,又说道:“怀仁堂收受的病患,有许多是连药钱都拿不出来的。吃不起药,我们出药;吃不上饭,我们出粮;出钱出药、出劳力,出了这么多人命,救活了你们,你们说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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