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茅塞顿开,精神又振奋起来。扔了三十六计,从床上跳下来,直奔书房。
笔墨纸砚一应都是现成的。
砚是黄州砚,下手不涩;墨是漆烟墨,嗅来馨香。俱是上品。
穆典可一边磨墨,一边在心中打腹稿。前番是她短视了,这次一定不能大意。穷尽腹中墨水,也要写出一封辞情并佳,忏悔深刻,感人至深的悔过书来。
提笔落纸,才书了一行,露台方向隐约有短笛声传来,悠远低旷。
调子未曾听闻,那意韵却是熟悉得很。
穆典可凝神细听,那笛音吹着吹着,当中最后一点洒脱意味也没了,充满烦乱纠缠。
诗见品格,乐为心声。
她自徐攸南那里学会如何以言语体态观人心术,又跟着方君与学了大半年的音律,能听音辨人心境。虽然不是十分精,大多数时候却是够用的。
常千佛这首曲子,少了往日高迈开阔的意境,浅转低回,是徘徊之意;间或三两调,柔情悱恻,他分明是心软了。
原来这几日的瞎折腾,并非没有一点用。
穆典可掷了笔,提裾飞跑出去。上了临水长廊,见露台上远远背坐一人,墨发银袍,正端着一管紫竹笛,临风吹奏。面前是青山泼黛,莲叶接天,芙蓉映水。
这样好看的一幅画。
穆典可驻足凝望了有足足一刻。那如画之景:山清水秀,叶碧花红,都比不过一个人。
她悄步走上前,从后面抱住了常千佛:“千佛,我错了。”
常千佛没应她,却也没推开她,继续吹着笛,转调略滞了一下。
“我不该说那种话伤你的心……”她蹲下来,把脸颊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低声说道:“就算是假的,我也不应该说那样的话……”
她保证似的说道:“千佛,我心里只有你,就想嫁你一个。”
“你还想嫁几个?”笛声戛止,常千佛扭头问道。
“就一个,就只有你。”穆典可这回学乖了,喜未敢形于色,抓住机会往常千佛怀里挤。
怕又生变故,猫熊抱树似的把他的腰箍得紧牢:“千佛,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更加不该不惜命,抛下你一个人……再也不会了。”
常千佛手中握着紫笛,悬停腰际。几经踌躇,终是抬起来,轻轻拍落穆典可纤薄的后背上。
感受到后背上落掌的温热,穆典可鼻尖一刺,蓦地心酸难抑。
自她醒来,日日沉浸在与常千佛重逢的巨大喜悦当中,全然忘了闭眼那一刻心中的酸痛苦涩:天知道她有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