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她抬眸看我,“你见过人死后,尸体发臭的过程吗?我见过,每天面对的都是尸体的腐臭和尸体上蠕动的蛆虫,饿到极致时,我甚至吃过哪些蛆虫,那时候我想,如果死了,我这一生是不是就没有人记得我了?我的家人,我的梦想,就都没有了,我不甘心啊,所以我撑了过来,可一个正常人每天面对的都是腐烂的尸体和不见天日的黑夜,身体能撑下来,但是精神不能,时间久了,我时常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听着她的话,我有些恶心,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同时,也有心疼,迟疑了片刻,我看着她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抽了口气,缓缓道,“船只到达印度洋的时候,被袭击了,我被人从船舱里救出来,带回了新西兰,后来的日子,我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清醒的时候我就给知州写信,后来我发疯时跑到街上,出了车祸,听他们说,我痴呆了很多年,很少有清醒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能记住的东西不多。”
她很苦,我不能否认,甚至有些同情她。
她看着我,微微扯了抹笑,苦涩无比,“唐黎,我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回来,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在变,人不可能停在原地,知州爱过我没错,但时隔多年,我们之间那点年少时兴起的爱意,早就在岁月里被冲淡了,如今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你。”
“我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我没有半点奢望其他的了,我说过,我不会和你抢知州,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如今的我,再也没办法配上他了,我知道自己发病的时候,会不受控制的联系他,打扰他,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尽量努力的克制好自己的,尽量不打扰到你们,好吗?”
她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能再说什么呢?
似乎什么都不能。
所有的事情,都是情非得已,没有谁对,更没有谁错。
沉默了许久,我看向她,开口道,“说不介意你的存在是假的,说不在意你的打扰更是假的,你的病我和顾知州都会努力帮你治好,我自己的幸福,我会尽力而为。”
我现在已经没办法承诺她什么了,也更加没有办法听她承诺什么,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笑笑,看着我道,“谢谢你,那……我也不打扰你了,你休息吧。”
看着她起身朝着卧室门走去,她的腿,如果不仔细看,似乎压根看不出有什么,“顾知州知道你的腿这样吗?”
她停下身子,回头看着我,摇头道,“没有,我没告诉他。”
我抿唇,嗯了一声,心里有些乱。
……。
到了傍晚的时候,林诺一来清水居接走了梁落,见到我,她微微拧眉,意味深长道,“还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唐黎,你挺有福气的。”
我听着她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心里难免不舒服,看着她道,“林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没必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