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现在是梅雨季节,我们几十万大军,猬集在南京城中,不要说人吃马嚼的消耗,单说这个。”洪承畴冷冷的向史可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桐油布雨披,和身后家奴手中的油纸伞、斗笠等雨具,“南京城里就没有多少了。更不要说南方水网密集,港汊纵横,我军又多数为北方将士,水土不服,是兵家一大忌讳!”
史可程却不敢在这位清军之中的第二号人物,哪怕是名义上的第二号人物顶嘴。何况,这些军旅之事,不要说是他,就算是他的哥哥史可法,在洪承畴面前都是一个小学生。
“不管怎么样,这些问题在大将军入城受降之后,各处官吏有司,都要好生安排解决的。包括令兄的丧事,你也是要好生料理一下。”洪承畴半是上级官员打官腔,做姿态,半是出自真心的向史可程好言安慰。他也是需要有这么一块骨头在手上,好拿给江南士林、官绅们看。
作为建极殿大学士、兵部尚书督师扬州的史可法的弟弟,他投降了我大清朝,我们照样高官厚禄的重用。各种史书中,对史可法究竟是如何死的,都是众说纷纭,语焉不详。甚至还有许多江南抗清义军是以史可法的名义来做号召。1648年(顺治五年)正月下旬在巢县、无为州还发生了假借史可法名义起兵抗清的事。宣城人朱国材曾任史可法记室,清军南下后他躲在巢县姓周的家里,“敝衣草履,形容枯槁,曰:‘我史阁部也,苦身劳形,志存恢复。今约会兵数万,刻日齐集,大事可图也。但机事贵密,不可轻洩。’”有盐城起义失败的厉豫避难巢县,同朱国材结盟,以史可法的名义号召士民,正月二十五日集众一千多人乘夜攻破巢县,二十九日又攻克无为州。几天以后,清援军赶到,“获贼首朱国材、厉豫,从贼者尽歼灭,仍误杀良民无数”。当朱国材冒充史可法号召反清复明之时,巢县生员祖谦培、无为州生员沈士简等十余人都“头巾蓝衫”前往谒见,共图义举,后来遭到清政府的无情镇压。
但是,史可法家族的人,在清军之中做官的可是为数不少。那么,就有一种可能,不厚道的作者推断,史可法以自己一人的死,换来了整个家族的投降清朝。这样,既保持了史氏家族的名声,又得到了荣华富贵的大把实惠。果然是好手段,好算计!
史可程自然对洪大学士的这个态度感激涕零,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总而言之,水珠在脸上纵横交织。“学生家兄,不识天命,抗拒天兵,然大人和大将军却不念罪孽,反而以高官厚禄相待。如何不令学生全家效犬马之劳以报恩泽于万一?”
说到这里,顾不得地上泥水,史可程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向洪承畴叩头谢恩。头上的斗笠落到了地上,露出了头上新剃的金钱鼠尾辫,靑虚虚的头皮,让人看得有些炫目。
洪承畴自然要双手搀扶史可程起来,二人更是要好生的表演一番。正在说话间,从瓮城门外,一匹漂亮的桃花马气急败坏的疾驰而来,四只马蹄在满是泥水的烧灰道路上溅起了无数的水花,惹得洪承畴的护卫有些恼怒,“哪个混蛋?!敢在大人面前如此放肆?!想死不成!?”
正待要上前去将马上的骑者拽下来先饱以老拳,然后再一刀斩了,人头挂在城头上示众。洪承畴却从雨雾之中认出了此人,“那边的人是我大清的功臣,不可造次,请他过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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