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动作像是要弄懂开关的构造与存在意义。
鸟发现我,停下了动作,直勾勾地回看我。我第一次看到它双眼睁开的样子,完全被它迷住了。它的眼睛是清澈的青色,就像两颗宝石嵌在那里。我走近笼子,鸟便盯着我的动作,表情像在问我是谁。我战战兢兢地对它说话:
「你的伤还好吗?」
鸟只是微微偏头,没有啼叫,一直到我离开,都静静地待着。
我和父亲没有给它取名字,是为了避免移入感情,到时候难分难舍。如果知道我们会一起住上三年之久,一定会给它起个好名字的。我们都叫它「鸟」、「那只鸟」。知道它是公的以后,有时候也会用男性代名词叫它。我只要待在异性旁边就会紧张,但鸟毕竟不是人,所以跟它待在一起也没问题。
父亲一天一次,会把放水和饲料的盘子放进它居住的笼子里,然后每隔几天就带它去动物医院换绷带。即使从笼子里面放出来,鸟也不会挣扎。它从来不用嘴喙去啄人的手,也不会用钩爪去抓人。它的身高有我们的腰部那么高,张开羽翼,有近两公尺那么宽,所以万一它大闹起来,室内一定会被它搞得天翻地覆吧。但它的表情总是十分温驯,仿佛悟出我们不会加害它。
因为把它放出笼子它也不会逃跑,不知不觉间,我们便把它放养在室内了。它用两脚站立,合拢着伤口未痊愈的翅膀,像企鹅一样走动。它一走动,爪子就会在地板上敲出喀喀声。
一个月过去,翅膀的骨头愈合了,我们把它放出庭院看看情况。鸟舒畅地沐浴着阳光,慢慢地伸展翅膀。它做出准备运动般的动作,扇起风来,把落叶从地上刮起。
我和父亲在一旁守候着,猜想它可能会就这样飞走。可是鸟拍了一阵翅膀后,回头看了我们一下,又匆匆走进家中,就像在说,「快点回温暖的屋里吧。」
然而它有一项奇怪的能力。有一次我躺在客厅的沙发看电视,我想换频道,但摇控器丢在三公尺外的地板上。我正犹豫要不要从沙发站起来去拿,听见走廊传来喀喀脚步声。
鸟一走进客厅,便笔直朝电视摇控器走去,用嘴喙灵巧地叼起。我看着它在干嘛,结果它走到我所在的沙发,叼着摇控器伸向我。
「……谢谢。」
我哑然地接下摇控器,于是鸟就仿佛达成任务似地,踩着喀喀脚步声离开了客厅。
它反复着相同的行动。比方说我在厨房煎荷包蛋时,它会叼来胡椒罐给我。父亲在洗澡时,如果忘记拿换穿的内裤,它会特地去父亲的房间叼来给他。
「可能是野性的本能使然吧。有点像是母鸟叼饵给雏鸟的行动。」
父亲这么解释鸟的行动。我觉得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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