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来到清风徐来堂门口时,就只听里头一阵吵吵嚷嚷,守在那的湛金和流银满脸不高兴。他摆手阻止了她们的通报,可随之就听到朱莹的一声怒吼:“都够了没有?”
他没有站在门前继续静观事态发展,而是自行打起门帘入内,见朱莹正面色铁青,一堆贵介子弟包括张琛在内,个个噤若寒蝉如同鹌鹑,他就笑了一声。
“莹莹,你不用生气。我一个避居乡野的闲散之人,突然有京城贵介投奔门下,我早知道,他们本来就都是冲着你来的。”
朱莹见张寿突然出现,又点破了此事,她不禁更觉得憋屈。
而张寿不慌不忙地来到主位坐下,不疾不徐地说:“我听莹莹讲过,你们在座的大多数人,不善读书,不通武艺,不擅马术……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除了吃喝玩乐还会什么。除了张琛,你们谁也不是家里长子,不能继承爵位,他日分家也未必能有多少。”
这样戳人脊梁骨的话,无疑激起了这些之前看在朱莹面上对他恭恭敬敬口称先生的贵介子弟反感。可没等他们炸锅,张寿竟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眼下还能金尊玉贵过日子,是因为你们的父亲,可以后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孙子呢?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话是不假,可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现在得意吗,将来也会得意吗?莹莹曾经对我抱怨过,得意的人,会追在她身后到这里来吗?”
朱莹没想到一贯待人温和,连肥猪似的陆三郎都能找到优点的张寿,竟然会突然如此言辞犀利入骨。可这些话本来就是她也想说的,这会儿张寿的率先发难无疑给她找了个宣泄口。
“先生说得没错,真正自负才学能耐的那些家伙,谁会因为我敬重一位山林隐士,就跑到这儿来拜师求学?也就是你们,算个数还比不上人家不识字的孩子,还比不上我这一看正经书就头疼的女人,才会连好好的求学都变成煽风点火,争风吃醋!”
朱莹越说越气,口气也越发硬梆梆:“没人逼你们留下来,你们眼下就可以从这扇门出去!你们送给先生的束修,回头我赵国公府双倍奉还,谁稀罕!先生不收没长性的废物!”
张寿原本就是欲擒故纵,没想到朱莹这最后一句神来一笔,却是又狠又准,打得一堆人面色铁青。他做手势阻止了站起身想要插嘴的陆三郎,这才笑了一声。
“算学并不是人人都适合学的,陆三郎少许有一点这样的天赋,而你们绝大多数人却都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而且,就算费大功夫学会了这些,将来也未必有用,所以,我最初不愿意收你们,就是不想强求一堆对数字没天赋的人在这绞尽脑汁。”
“所以,愿意走的,现在就可以走,所谓束修,原样退还。但是,既然有这两三日的师生之缘,我希望你们能好好想一想,自己擅长什么,喜欢什么,将来又打算做什么。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一事无成,两手空空的人,凭什么配得上赵国公府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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