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兵部尚书要辞官,自然不是陆绾在朝会上请辞,就能够轻易决定的事情。
尽管太祖皇帝的时候,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比如给人升官要朝廷屡次下诏,被升官者屡次辞让,最终才能把人提到那个位子;而辞官也要本人屡次请辞,皇帝屡次挽留,最终朝廷才能放人;但时至今日,这种曾经被高效的太祖皇帝讨厌的陈规陋矩,再次盛行一时。
于是,哪怕陆绾甚至连自己辞官后的退路都当众提出来了,他这个兵部尚书依旧被皇帝留任了。而且,朝会之后皇帝甚至还亲自召人到了乾清宫促膝长谈,可长谈的结果转瞬间也从乾清宫传了出来,道是这位曾经热衷名利的兵部尚书依旧铁了心要请辞。
至于这消息是不是在皇帝的授意下放了出来,别人也就无从得知了。
从宫里出来的陆绾却没在意那各种各样的目光,神态自如地上马回到兵部衙门。等到进了兵部大门,远远看见自己的正堂,他就只见和自己有仇的赵侍郎正站在门前,神态不明地打量那屋子。这下子,哪怕他原本已经心态放平,却也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这还是兵部尚书呢,你就觊觎我的地盘?就算我走了,那也轮不到你!
想到这里,陆绾就加快脚步赶了过去,到近前时,他便皮笑肉不笑地说:“赵侍郎这是有事找我?”
“呵呵,没事,我只是来瞧瞧。”赵侍郎自从儿子赵英落选九章堂,而后自己在那次朝会上被张寿和陆绾陆三郎父子挤兑得无地自容之后,就开始韬光养晦,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因此,掼乌纱帽的吏部陈主事固然是凄凄惨惨戚戚地回乡种地去了,他却还在位。
虽说人人都说他失了圣眷,他在兵部衙门也一度举步维艰,可如今竟然能熬到陆绾请辞,他自然看到了一线曙光,此时此刻那满腔怨气终于有了疏泄的地方,哪里还肯和从前几个月一样做小伏低?因此,他也索性似笑非笑,寸步不让地把陆绾的话顶了回去。
“我只是没想到,此一时彼一时,尚书大人居然也会有今天。”
“呵呵。”陆绾哂然一笑,刚刚微微眯起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看往别处,见不远处既有胥吏,也有各司官员,分明都想打探一下自己和赵侍郎说些什么,他就直截了当地上前了一步,把自己和赵侍郎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不到三步,一个抡拳就可以打人的距离。
“赵侍郎你是不是弄错了一件事?不管我下场如何,这兵部正堂都轮不到你坐进去!更何况,你以为我今天在朝堂上是为了什么请辞?赵国公在前头打了胜仗,那么,曾经在他背后拖后腿的我们这些人,应该负责任的我们这些人,难道还能厚脸皮坐着不动?”
他一边说,一边几乎直接把手指戳到了赵侍郎的眼睛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想当初都察院至少有两个御史那是你指使的,就是因为你儿子赵英那个蠢货在朱莹面前冷嘲热讽,险些挨了鞭子,你这个当爹的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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