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洪氏的大考,张寿却突然长篇大论了一通。然则他本来就是兴之所至,从兴亡盛衰之外的技术经验畅谈一番,等一番尽兴说完之后,他方才醒悟到自己抢了洪氏的戏,当即就自失地一笑致歉。
他这洒洒脱脱地道歉,永平公主是恼也不是,怒也不是。
至于高兴张寿搅局……那大概有那么一点,因为才女之间总难免会有比较,她自恃身份高贵,父亲乃是天下至尊,母亲坚韧刚强,所以父亲竟然会因为被楚宽灌了迷魂汤,就考虑让洪氏来担当三皇子的一部分启蒙课程,她简直觉得这实在是太乱来了。
为什么知道是楚宽举荐的洪氏,那是乾清宫管事牌子柳枫亲耳听到皇帝在乾清宫说的,随即对她告的密。在她看来,如果父皇真的需要有一个女子来教三皇子一些粗浅的东西,那么她绝对可以胜任,哪里用得着洪氏?
而洪氏对张寿的致歉却很坦然,欠了欠身就诚恳地说:“张博士这番话,对我而言不啻为醍醐灌顶。我和你说的那些文人墨客一样,每每说到朝代更迭,除了兴衰存亡,顶多只是关注官制,疆域,地方如何治理……归根结底,全都是上层之事,却没想到最基本的农工。”
三皇子听到洪氏这回答,他也连忙点头道:“不只是洪娘子,从前父皇给我找了几个人讲课,也都是讲些老掉牙的君明臣贤,政治清明,从来没从老师你这样的角度讲过!所以我和四弟当初才对父皇说,老师在半山堂的讲史,比那些人的有意思多了!”
“我这人可经不起夸。而且,君明臣贤,天下太平,民间才有闲工夫去琢磨这些有的没的,换成乱世,百姓躲避兵灾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去琢磨什么农工?”
张寿笑着摇了摇头:“再说,和那些史学大家相比,我那些也就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小伎俩。如果我刚刚和你们说的那番话,在之前国子监讲学的时候说出来,也许会有一小部分人如你们这般觉得有用,但更多的人恐怕要指着鼻子骂我荒谬。”
“士农工商,天下四等,在大多数人看来,只有文人墨客才能指点天下,农工只要安分做事即可,至于奸商之流,一定要狠狠压制,以防败坏风气。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因为懂得去改进那些农工用具的,大抵也是心向百姓的读书人,偶尔还有些读过书有见识的工匠。”
“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不断提高的耕作水平,不断提升的亩产,在不断推动社会向前。而棉花这种作物的普及,更是让百姓能够在吃饱之外穿暖。于是,衣食足而后知荣辱。否则,如若亩产始终很低,如若没有棉花,农人要得到温饱,需得多费多少力气?”
“如果百姓不得温饱,天下纵使有再多文人墨客留下诗词歌赋,纵使有再多人歌颂太平,哪算得上真正的太平盛世?”
话到此处,张寿却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也就是在他那个年代,方才实现了几千年来无数明君贤臣都没有从根本上实现的真正太平盛世。
永平公主却终于再也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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