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音,金秀眼神微微一凝,她不懂秦腔,但知道戏剧的乐律之美,凡是戏曲者,唱念做打,第一要紧的就是这唱,嗓子不好,什么花容月貌都是没用,这嗓子,较之后世之中的名角儿,也是不遑多让,又是因为秦腔的调儿极高,柔美音色少了些,却更是悦耳多了。
她仔细听了那嗓子,嗓子柔美又刚劲,亮而妖媚,只觉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偏过头来,见到侯艳年也如自己一般,拿着盖碗就此愣住,其余的人也是一脸痴呆像,显然是被这下马威似的亮嗓震慑住了。
余音渺渺,似乎在听月堂内过了好一会,那幕后的角儿也不出现,似乎在等着什么,侯艳年回过神来,忙把盖碗放下,情急之中盖碗都放歪了,茶水倒在了桌上,他又忙拍手,“好!”
这一下众人才惊觉,掌声雷动,纷纷叫好,“好!好!”
在座的这些人,可都不是市井之中那些看到一点新鲜的东西就激动的觉得见了很大市面的普通人,而是在这个时代之中也算是中产阶级的士绅、读书人,这些人的市面,你说他们都见过多大的官儿,天南海北都闯荡过,这是假的。
但他们有一定的审美,也有一定的阅历,不会轻易看到什么好的就小题大做大惊小怪的,而且定兴县虽然是保定府下面管辖的一个小县城,但此地奈何南北交通要道,来往频繁,大家伙都是见过好的戏班好的角儿的,但是论起嗓子来,没一个能比得过就在帘后还未露面就引得大家伙如此惊叹叫好的。
黄县令听到这声音,没有鼓掌,可脸上也尽然动容一会,古井无波深沉的神色之中也露出了一些期翼,众人一阵叫好,帘后的那位名角似乎是等着大家伙的叫好声停下来后,这才颤颤巍巍从大红色的“出将”帘子后头伸出一只玉色的纤纤手来,手指灵动,凝而不发,手通体晶莹,在灯烛的昏暗灯光下,像是一块最上等的和田美玉,还发着温润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来。
那只手伸出了帘子外头,大家屏气凝神,就等着后头缓缓出现一位美娇娘,可是这位角儿显然是从不会这样让自己个成为外头看客们想当然、猜得中的那种人,手伸出来把住帘子,刷的一下将帘子掀开,大红色的帘子飞舞于半空之中,里头并没有出现款款而来的一位绝妙青衣,反而是扑出了一团雪来。
说是雪,却也不算是太准确,因为一团白影来的如此迅速,绝不似白雪飞落时候那样不急不慢,但说是一捧雪,却也对,里头飞奔出来了一位浑身缟素的人来,通身雪白,只是在鬓边点了一串红花,和额头的一块深紫色的猫眼石罢了。
那捧雪扑了出来到了戏台上站定已经亮相了,大红色的帘子还飘在半空之中尚未落下,可见其来势之快,绝不像是寻常花腔之中以缓表快,张弛有度的样子,这样一下子又让大家伙大吃一惊,就连黄县令也不由得放下了盖碗,仔细的看着台上,到底是有什么名堂。
那捧雪扑了出来,身子一折,右手抚在鬓边,摆了一个身段,低着头看着地面也不看众人,众人还是看不清楚其妆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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