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上走,也是人人闭户。再走一段,远远瞧见自己那间宅子。李伯辰心头一酸,忙挪开了眼。
等到了常家宅院前,常秋梧叫那些兵散去,三人进了门。
他唤来一个丫鬟,叫她带方耋去裹伤口,又拉着李伯辰的袖子一路扯到二进院。他走得急,李伯辰跟着他快走几步,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一下子又咳出一口血。
常秋梧吓了一大跳,道:“这是怎么了!?”
李伯辰摆摆手,道:“估计胸口骨头断了几根,也不是什么大事。”
常秋梧瞪起眼:“这还不是大事!?快快——”
拉着李伯辰走到正房门前,抬起一只手胡乱施了一礼,口中急道老祖宗秋梧求见,就赶紧推开门。
李伯辰便见着了常休。他今天穿了一身褐色大氅,戴一顶纱冠,端坐在堂屋椅上,老神在在。见常秋梧这么推门走进来,眉头微皱,便要开口说话。但常秋梧道:“老祖宗,表爷爷伤着了!咳了血了!”
常休一愣,一下子站起身,道:“伤在哪儿了?”
疾步走过来,一把将李伯辰的手腕抓起、搭上脉门。
李伯辰心头一动,说不出话了。进常家这门的时候,还在想常休会如何对自己、该如何同他说话、又如何试探他们的态度。可见了这两人这种模样,那些念头全记不起来了。打他来到这世上,只有小蛮对他这样好了二十多天,如今她走了,他以为自己再尝不到那滋味,没料到此时在这屋子里,又体会到熟悉的感觉了。
这些念头在头脑中转了转,他只觉得眼睛微微一热,忍不住要开口叫一声外公。可另一个念头又忽然蹿出来,叫他的心又凉了凉——当初小蛮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可后来小蛮走了。现在自己这外公,是真情,还是假意?
他咬了咬牙,将嘴闭上了。
这时常休松开手,道:“断了三根骨头,没伤着脏腑。”
又往后退了一步,细细打量李伯辰,道:“好、好、好,这就是我的外孙。”
再深吸一口气,抬手正了正头上的冠,面色沉静下来。
李伯辰愣了一会儿,常秋梧忙在一边道:“表爷爷!”
李伯辰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又想了想,俯身拜下,道:“外公,受外孙一拜——”
可他刚只弯了腰,常休便伸手将他搀住,道:“不可!”
又道:“秋梧,你过来。”
常秋梧走到他身边。常休忽然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常秋梧愣了愣,也噗通一声跟着跪了,把头磕下。
李伯辰刚见他这动作时,心中是一紧,不晓得他要做什么。等再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去拦,便听常休沉声道:“老臣常休,叩拜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