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问道:“这是什么?”
华歆说道:“这些都是下官与孔北海来往通信的文书,早就想呈给明公观看,只是一直不得机会。正好明公今次巡州至鄙郡,就请明公看上一看吧。”
北海国与琅琊郡相邻,与泰山郡并不接壤,但离泰山郡也很近,两郡相距只有六七十里地。华歆与孔融都是当代名士,——华歆的这个泰山太守目前是代荀成而任的,不过早在代任之前,他就在泰山了,从他到泰山之后以来,一则是他本来就尊重孔融的名声,二来也是奉荀贞的命令,所以与孔融通讯不断,书信来往甚密。
荀贞就把那叠文书拿住,打开来看。
都是孔融给华歆的回信。
翻看了几封,没有什么其他的内容,多是两人在讨论诸经学术问题,偶尔有牵涉到政治时局的话语,孔融的语气也都是忧国忧民,挂念天子现在於长安不知有多受苦,担忧天子的安危,以及对袁绍、袁术兄弟和别的些割据势力皆颇非议,等等如此。
至於荀贞,几封信翻下来,没有一句言及,这大概是华歆在给孔融的去信中,没有提到徐州的内政之故,也应该是因为孔融知道华歆是荀贞的属吏,所以不愿与他谈论荀贞。
却也就罢了,不必多提。
荀贞看完孔融的来信,倒是因此想起一事,问华歆,说道:“我数次遣人邀请郑玄到我州府,郑玄都不肯去,他现於南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华歆答道:“遵照明公的吩咐,下官对郑公十分照顾,逢年过节,都会遣人致送礼物,问候他的起居。前些时,郑公亦染了微疾,下官专请了郡中名医去给他医治。……下官也曾经请他来郡府居住,并给他准备了宅院,可是他不肯来,执意居在南城。”
“郑公海内大儒,名著四方,我闻即便是而今州郡战乱不定,亦有许多士子不远千里、冒贼寇之险而迢迢至南城,投其门下学经,可有此事?”
华歆以袖掩口,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既如钦佩、又像欣赏的神色,点了点头,答道:“确如明公所说,正是如此。不止泰山郡的士人,包括青州、兖州,江东荆、扬,幽州、并州的士人,千里远至,投到郑公门下求学的士子都有许多,……当然,我徐州各郡的士子也有不少,现而今,加起来不下千人之众了。”
却那华歆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太好了解,为何又是钦佩、又是欣赏?但荀贞能够理解。
那钦佩,钦佩的自是郑玄诲人不倦。
欣赏,则欣赏的是那些冒着生命危险、远道求学的士子们。
荀贞不禁感叹,心中想道:“所谓薪火相传,华夏之文明所以历经苦难而道统不绝者,正是因为有这些虽处乱世而犹埋首学问、传业解惑的良师,因为有这些甘冒危险而跋涉千里、汲汲求学的学生!”
想到这里,荀贞说道,“今虽乱世,但不会总是乱世,仗,总有打完的时候,经学儒生,於战乱之际,虽上不得战场,然教化生民,最重要的是,当太平重现之时,先圣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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