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他们时,少女福了一礼,又垂下眼睫,羞怯地快步走远。
顾崇山的目光追逐着她的背影,犹如飞蛾追逐火焰。
萧弈不悦,警告般叩了叩桌案。
见顾崇山仍旧目不转睛,萧弈端起烫得温热的烈酒,直接泼到了他脸上。
晶莹的酒水,顺着男人过于精致阴柔的眉梢眼角缓缓滚落。
出乎意料的,顾崇山并不恼。
他收回视线,拿白帕子擦去脸上的酒液:“看一眼而已,又不会吃了她,你何必动怒?”
他自知不如萧弈,给不了南宝衣尊荣和体面。
前世今生,自始至终,他也从没想过拆散他们的姻缘,他想的,只是在离开南越以前,多看一眼南家丫头,再多看一眼……
余生或许会很漫长。
他将辅佐他的弟弟登上皇位,他将走遍北魏的山山水水,只是那片土地上,再没有一个叫做南宝衣的小姑娘,笑起来像她那般烂漫天真。
他仍旧记得前世初遇时,小姑娘的落魄。
他问她,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很伤心:南宝衣。我娘说,愿有人待我如珠如宝,一生衣食无忧。
那时的他,嘲笑道:你这般落魄,定然无人待你如珠如宝。
今生锦官城相逢,他记得小姑娘踏上马车前,对他说的话。
——九千岁,这辈子,许多人待我如珠如宝,我很欢喜。
——九千岁,愿您年年添福禄,事事都吉祥。
少女弯起的丹凤眼亮晶晶的,仿佛近在眼前。
顾崇山饮了一盏酒,薄唇染上些许难得的温柔。
她此生安好,还有许多人待她如珠如宝,他就很欢喜了。
雪还在落。
顾崇山突然望向萧弈:“萧道衍,这辈子,哪怕逃离了太监的身份,我也不会娶妻。我惦记着你的南娇娇,将来的哪一年,你若是不疼她了,若是厌倦她了,把她送去北魏可好?我愿待她如珠如宝,护她余生安好。”
宫灯的光,在雪夜的亭榭里摇曳出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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