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局长陆军中将戴笠传着一身黑衣，沉稳地坐在宽大的深色红木办公桌前，宁静地仿佛一尊塑像。

47岁的戴笠正处在人生中的顶峰阶段，由于保养得当，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乌黑的头仔细地根根梳向脑后。

现在这个掌握着中国最大情报组织的人正眯着眼端详着手中的一份从军统印度站转来的密电，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半晌，他才抬起头，看着身边微躬着腰恭敬站立着的军统局代理主任秘书兼甲室主任毛人凤，缓声道：“齐五（毛人凤的字），你怎么看？”

一直在偷偷观察着戴笠表情的毛人凤立刻挺直了腰：“局长，以我的愚见――”

戴笠挥挥手，微笑道：“我们是老同学，想当年我报考黄埔军校的路费都是你帮助的。现在我们对外虽名为上下级，于内即为兄弟，来――坐下来，慢慢说。”

毛人凤拘谨地侧坐在戴笠对面的椅子上，腰背恭谦地微微前倾着，轻声道：“以我看来，现在这个唐甬无疑是当下军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这次缅北大捷，活捉田中，可以说是创建了抗战历史上的新记录――”

说到这里，毛人凤偷偷瞟了一眼戴笠，想从他的脸上读到一丝信息。但是戴笠的脸上还是带着那份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有赞同、欣赏，又似乎带着讥诮，让毛人凤捉摸不定。

毛人凤咽了口口水，慢慢说：“眼下听说委员长对他相当欣赏，黄埔系早就有将他拉入旗下的想法。这次新一军成立，居然让宿将廖耀湘作他的下属，这固然是一种赏识的表现，内里未见得没有胁迫的意思。”

戴笠微微点点头。

毛人凤继续道：“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说他会不会被黄埔系拉拢过去。况且――”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脸上显出一丝欲言又止的意思。

戴笠微笑了一下，温声道：“但说无妨。”

毛人凤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现在他的军衔已经是陆军中将了，这个只怕有尾大不掉的风险。”

此言一出，戴笠的脸上闪过一丝寒意，虽只有短短一瞬间，即恢复了平静，但还是没有逃脱毛人凤的眼睛。

毛人凤心中暗喜，知道自己这些话是说到了戴笠的心里。

由于军统系统的特殊角色，戴笠的军衔只是陆军中将，于是军统体系内有了不成文的规定，无论立下何等大功，任何人不能逾越此军衔铁栅，因此即便是身为戴笠左膀右臂的毛人凤、郑介民等人，也不过是少将军衔。

眼下黄埔系仗着把持国防部，将唐甬升到了中将军衔，这明摆着让他具备了和军统局分庭抗礼的地位和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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