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都留守、天雄军节度使兼同平章事、枢密使郭威带着从人出外巡视归来。郜都城已经遥遥在望了。郭威放慢了奔驰的度。
望眼望去的,是大片平整的田地与昏黄的衰草。冬日里,天地间的原野似乎更加辽远、空旷,数面军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郭威跳下战马。与监军王峻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席地而坐,一边休憩,一边议论着
事。
此时此刻的郭威,虽然有些疲惫,但心头却是一片惬意,日渐寒冷的天气也无法令他冷却。自从春三月出镇邯都以来,辽人望风而退,不敢来犯,在镇之日他尽去烦弊之政,抚慰百姓,不出数月,邯都四方晏然。初见生机。陛下屡有的褒奖之辞,而朝廷从此对边事不再忧心仲仲。而这一切,都是他郭威所做的,郭威为此感到欣慰与自豪。
监军王峻扬着马鞭笑道:“河北沿边遭受辽人肆虐日久,郭老弟一来。辽人莫敢南犯。放眼当今朝廷。唯有郭老弟才能镇得住。”
“秀峰兄,你这话我不爱听!”郭威摇头道,“我在郜都能有些成就,全是拜秀峰兄所赐。”
王峻表字秀峰,他与郭威同隶于刘知远帐下,当然是老相识。因比郭威年长一岁,郭威称他为兄,并不分尊卓。王峻私下里甚至常常以郭雀儿称呼郭威,那是郭威的外号。
郭威夸奖的话,出自赤诚之心,王峻也坦然接受。王峻虽然是伶人出身,但他颇有才干,做事又麻利果断,此番出任卑都行营监军,帮助郭威出谋划策,参赞军务,协理民事,居功至伟。
“不过,辽人如同群狼。环伺在侧,伺机作乱。兵少不足以却敌。兵多则要输钱输粮,负担太重。你驻军于此,并非长久之计啊。”王峻忧虑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郭威在沙场之上何曾怕过谁?”郭威豪迈地说道,“就是以昔日耶律德光之狡黠,也不过客死中原。今辽主不过是中人之才,何惧之有?若非陛下有旨,我早就率兵攻入寇境了。”
“话虽如此,但你不可能永远将帅旗树在这里。”王峻手指南方,“朝堂之上。才是郭兄弟应该待的地方。”
“朝中有杨、夹诸公,何劳郭某牵挂。”郭威晒笑道。
“你果真如此想吗?”王峻手捻胡须,轻笑道,“郭兄弟这话怕是言不由衷吧?既便你真是如此想,但俚语有云,人走茶凉!”
王峻这话正说中了郭威的心事,更何况近来朝内的争吵与汹汹人情。郭威当然不会不知道。他现在虽然身居要职,位兼将相,说不定明日一个诏命,自己就什么也不走了,况且自己手握重兵在外,一举一动都受到朝廷的观察,而朝廷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不仅远水解不了近渴。且忧被蒙在鼓里。
郭威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故作释然道:“还是秀峰兄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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