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长问他,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涉及天机秘密,只字不敢透漏。
过了几天,阿德逐渐好转,也不出去行医,躲在家里,把一生所学,全部传授给儿子买奴,最后和家人商量:“宁月庵这事,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法在把里城待下去了。我想死又死不成,只好去云游四方了。人们都说江南好,我就去江南游历一番,等净慧这事有了结果,我再回来吧。”
家人苦劝不住。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一钱银子也不带,一个药箱,一个脉枕,外加一个酒葫芦,孑然一身,向江南而去。
他的目的地是江右省。把里城到江右省何止几千里,阿德一路行医问药,治病救人,分文不取。有人看他年长,大把地给他银子,他就是不要。
有时大吃大喝一顿,几天不吃。有人看他衣衫破旧,到了冬天也穿着单衣,就给他换一套衣服,但是他谢绝棉衣,不怕冷,冬天也不穿棉衣。但是有一项,有人向他葫芦里灌酒,一向是来者不拒。
他一路走来,已经改朝换代,国朝已经统一华夏,新朝气象,国家安定,百姓富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他晓行夜宿,历经七年,到达江右省洁门坑。
这里确实有一家姓陈的大户,四十五岁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陈鲁,字子诚。这孩子禀赋异常,但是陈老爷老来得子,非常娇惯,任他胡为。他不喜欢读书,尤其不喜欢这《四书》、《五经》。平时毁僧谤道,骂尽天下功名之辈。
阿德毛遂自荐,到府上做西席,教授陈鲁蒙古话和西域话。小子诚是个怪孩子,对这些左道旁门却很感兴趣,学了四五年,把蒙古话和西域话学得精熟,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无一不通,天文地理,风土人情,无一不晓,就是不喜欢举业。但是对自己的授业恩师阿德,可以说是仰之弥高,言听计从。
阿德劝他要从事举业,把《四书》、《五经》学懂、弄通、背熟。这时候陈鲁已经十三四岁了,举业开蒙较晚。在阿德的苦劝下,他意识到了举业的重要,学习比较认真,十七岁考中府县学。后来连登黄甲,会试高中二十九名。但是殿试时出了问题。
殿试前,礼部要演习礼节,以免到时候出错,被殿中侍御史弹劾,大家都很用心。陈鲁平时散漫惯了,说话云山雾罩,不着边际,不管和谁说话,只要不是长辈,张口闭口必是“我老人家”,和长辈说话,也是“我老陈”三个字不离口。
这到了金銮宝殿,他也没当回事。到了殿试这一天,来到皇宫大殿,东瞧西望,在皇上训话时也不守规矩,真的被御史弹劾,说他举止轻浮,没有读书人的样子。还好,没给他安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但是落榜了。
好在皇上非常勤政,把这些人的试题都看了一遍,发现陈鲁的是一篇锦绣文章,不但有一手好字,而且言之有物,龙颜大悦,放榜时又把他加上了,只是放在了倒数第三,总算没有落榜,赐同进士出身。家里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他起步较晚,这已经很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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