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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一口气干了那么多天体力活的何致远,哪里有力气去抱怨。以前教书时在讲台上动动嘴皮子、课后阅阅作业、课前写写课件便完事了,如此轻轻松松一月还能赚得个大几千,福利待遇上乘,且每年有寒暑大假。如今对比眼下这工作,除了不劳心没其它优点了。
当家不易呀,结婚后向来管账的桂英面对每月每月不下两万的开支,如何不豁出去?这几年自己不上班,以为桂英喝喝酒钱自己便来,如今脱离校园脱离家庭真找份工作干着,才知钱来不易、生活不易、当家人不易。超市里的所有员工能忍着劳累在平凡到低级无趣的岗位上干上一年又一年,可怜!可敬!
国庆前一天没什么大工作,公司里的员工越是临近下班放假越是身闲嘴快,这里一堆那里一拨,更多的是坐在办公位上和同事扯淡,整个公司恍然一听跟咖啡馆似的。马经理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无趣,想早早下班又觉自己好歹算个经理,要以身作则、尊重人事部的规则,可如此干巴巴坐着真是无聊至极。上午跟几个业务员聊业务,中午和隆石生聊杂志停刊,下午和李姐谈事儿,后来和女同事闲扯……此刻,耳朵静到退化的马经理只得再一次点开手机刷朋友圈。
忽然间她看到了致远发的诗。拗口地读了好几遍,依然不懂,在电脑上查了查,才知这是一首作者享受闲适、悠然自得的七律诗。致远发这个为何?累坏了吗?他也有受不了的一天……桂英盯着诗久久发呆,似是猜透了又似是看不透。她最讨厌致远在她这么个没文化的人跟前卖弄玄虚、诗里诗气的,可她最向往的也是致远虔诚保留的这一缕诗香。她渴望那一缕诗香能有力冲抵她胸中无墨、身上掉肉的庸俗和浅薄。似乎,保护致远的那一缕诗香,也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生命里最高贵的一方地。
“爷爷,你国庆放假吗?”晚上八点,钟雪梅和爷爷连通了视频电话。
“爷放啥假呀!哼哼!”晚饭后的钟能舍不得用空调,一边擦汗一边举着手机和孙女聊。
“呐……你别太辛苦了,中午太热了你在树底下休息休息,街上好多清洁工都这样的,你别——老是忙,最后弄得中暑了……”小美人噘着嘴一句一句半带羞涩地说着贴己话。
“没嘛的,爷身体好着呢!爷还没上七十呢你操啥心嘞。”老汉拍拍胸膛朝孙女保证。
“你平常多吃点儿……别舍不得买肉买虾……我妈赚钱供学成,我赚钱养我自己,你负责照顾好学成,别把自己整得太累了!”向来能说会道的雪梅说起温柔话来有点不在行,说一句顿三秒。
“知了知了,别担心爷!关键爷现在干得动呀!咱这市场里比爷大的老汉多着呢,哪个天天闲得没事?人干点活有精神,身体也好!别操心爷啦,梅啊,你大学咋样呀?给爷讲讲,爷没上过学,你上了全当爷也上了一回大学!”钟能一脸傲娇之态。
他此生的傲娇,也只在孙子孙女面前才表露出来,也只有孙子孙女永远不会拆他的台——低矮、无趣又简陋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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