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帝都之中。
约瑟夫经过了礼官一天的训练,打扮,往脸上铺了近乎几厘米厚的白粉,微卷的头发都被洗的香喷喷的,油光水滑。
打粉似乎是为了掩盖他脸上平日里被遮掩在面具下的细密伤痕,而艾比脸上的伤疤要比约瑟夫严重的多得多,曾在熔炉那边被整个炸开的面部迄今都显现着肌肉组织的猩红,如果不戴沃芙给她做的黑框眼镜,便根本无法遮掩。小艾比像是个怎么打理都无法清洗干净的布娃娃,以至于礼官最后不得不放弃,往她脸上铺了些金粉便草草了事。
骑士早已发现这次觐见,艾比受重视的程度比他要高。但,没有将一个家族的骑士从她的主人身边剥开的道理,所以约瑟夫依然得以侍立在艾比身边。
礼官似乎经过千百次打磨的完美声线在约瑟夫耳边响起:“先生,是时候了,陛下想要见你们。”
约瑟夫点头,目光移向艾比,伸手,与她四目相对:“小姐,我们走?”
艾比无声站起,繁复而华丽的礼服,以及点缀着各种闪亮名品的裙子可以夺走任何人的目光,从而让人忽视掉她脸上根本遮掩不住的疤痕。
她将手搭在了约瑟夫掌心。
约瑟夫觉得他即将引领艾比推开一扇名为“雪莱家”的光耀之门,他可以按照自己的使命做一位贵族的骑士,艾比也能真正成为一名能行走在阳光下的贵族,堂堂正正,尊贵无比,行走在云端,就像她命中注定的那样。
艾比却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缠绕在周身的脐带很不安分。
脐带上的眼睛轱辘转动,像是闻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泪水与痛苦。构成她身体的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黑户与劳工,竟与这里的土地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这里是帝都,而皇宫是帝都的心脏。
她发现这里的每寸土地都缓流淌着悲鸣与血汗。
这让艾比很烦恼。她的身体理解,清楚,甚至隐隐想要融入这地上的肮脏,可记忆又无法磨灭之前在大森林中熔炉上体会过的,那端坐云端,俯视众生的快感,让艾比觉得有些割裂,有些痛苦。
如果奥罗拉老师在就好了,或许这样的烦恼有能被解答的空间?
而这还有能够商议的人吗?约瑟夫?
不行,艾比小小的摇了摇头,约瑟夫给出的答案一定是“云端”,根本不需要期待。
对了,不是还有一个人的意见可以参考吗?那个他们此行的终点,即将相见的人:艾比想起了她的父亲讲过的故事,那位陛下一直在向前,从未犯过错,而这样的问题或许陛下会有不错的答案?
不知为何,身上的脐带开始在她脑海中发出更为惨烈的嘶吼。
她跟着约瑟夫踏进了纯白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