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会露出这种绝望而凄然的神情。那个救了他的人只是顿了顿,就将这可怜的孩子提到戏台上,那里的人骚动了一会,因为报童身上的潮湿与臭气,但在那个人没有继续攀上来的前提下,他们还是忍耐了下来。
“事情还没有那么坏,”那个穿着黑色呢子洋装的年轻人说道,雨声那么大,但他的声音竟然是极其有穿透力的,在野戏台失色的额枋下訇然回响:“你要好好的。”最后他勉励道,握了握那孩子的手,让他悄悄地收着了一块银元,转身就投入到了无边无际的雨幕中,人们在十一二尺里还能看见他黑色的背影,再多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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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生一路疾行,雨势愈发的狂暴了,扑进他的眼、口、鼻,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又夺取他最后一点体温,已经没到了腰际的水产生了很大的阻力,他感觉自己几乎就要漂浮了起来——他不得不像是一只警觉的老猫那样喘息且四处张望着,而后他就看见了一点明亮温柔的光,来自于一处相当偏僻的街道,如同被吸引的飞蛾一般,陈生情不自禁地便向着那光走过去。
那是一座西洋式的三层小楼,外墙粗犷大块的灰色花岗石贴面,两侧各有对称的四面半圆拱形长窗,门廊凹陷,前后各矗立着两对石柱,门窗尽是黑铁镂花镶嵌玻璃,金属色泽暗沉,玻璃却铮铮发亮,奢侈的电灯灯光从中投出,不但照亮了这家店堂,就连它两侧与对面的店堂也都照亮了。陈生举起手臂,挡了一挡雨水,就看见这家西洋店面的左右分别是——“本当专收花梨紫檀木器磁片”的一家当铺,与“本堂采办川广云贵地道生熟药材精洁饮片、遵古炮制丸散膏丹零整批发”的一家药铺;对面则是一家挂着“本号收买金钗首饰,珍珠宝石”的金银铺,还有的就是大写着一行“广州秋林烟庄各种香烟分铺处”的烟草铺,只除了这家尚无匾额,也不曾悬挂凸出来的招幌的西洋店家,这些店家都已经上了门板,门口横七竖八地倒着肮脏的沙袋或是木板——用来抵水,门板缝隙不漏灯光,显而易见已经不做生意了。
那家西洋店面却是干干净净的,它的台基原就比身边的同类高得多,从地面往上,至少有七阶踏跺(这是陈生依照水面的位置与自身的高度推算出来的),踏跺两侧有垂带石,皇帝还在的时候,这是大僭越的,论罪起来是要杀头的,“大清会典”中便有这样的规定——“公侯以下,三品以上:准高二尺。四品以下到士民:准高一尺。”只是现今没有了皇帝,会典也成了一纸空文。
陈生定了定神,振作精神,即便不允许他这么个湿漉漉的人进到店堂里,他也可以在门廊处暂避一时——他一踏到那花岗岩的地面上,就陡然浑身一轻,不由得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从这里便能看见店堂内的细节了,一瞥之下,陈生竟然看不出这家店堂是做什么生意的,只能看出里面极其高大空旷,整墙的十锦槅子,分做许多大小不等的格子,陈设着各种古玩器皿。未等陈生继续看下去,就听见有人笑道:“客人既然来了,为何不进?”
“一身腌臜,不敢擅入!”陈生高声答道,他也不是扭捏之人,既然主人已经邀请了,他也不会踌躇不敢进,虽然他这淋淋漓漓的,确实有点大煞风景——只一进到店堂里,他就不禁微微一颤。外面虽然风雨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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