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用利伐沙班。”孙立恩抬起头来,目光坚定。“把华法林停掉,维持肝素,看看能不能缓解掉华法林的副作用。加大地塞米松的剂量,从10毫克提升到20毫克。注射左旋氧氟沙星和环丙沙星,创口处严格清创,然后用复方多粘菌素外敷。”
“非常坚决的抗感染手段。”刘堂春点了点头。“就这样?”
孙立恩沉默了一会,“加强护理,随时监控坏疽发展情况。一旦有突破腹壁的迹象……就做切除。”
“切除什么地方?”刘堂春追问道,“切除范围多大?”
刘主任的连续逼问下,孙立恩已经有些应付不来了。他的沉默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眉头越皱越深。
“你知道处理方案的。”刘主任忽然说道,“用这么坚决的抗感染方案,甚至还用上了环丙沙星这种抗感染的终极手段。可你应该很清楚最保险的处理方案是什么。”
孙立恩摇了摇头,几乎是恳求道,“她才十岁,外科切除乳腺组织的后果对她来说太痛苦了。”
“痛苦,说明她还活着。”刘堂春的声音也低了下来,“疼,是生命的证据。如果她死于坏死性筋膜炎,保留下来的乳腺组织又有什么用处?立恩,你要记住……”刘堂春目光炯炯,直视着面前这个自己分外欣赏的年轻人,“我们的工作是救死扶伤。救助即将死亡的患者,把他们从鬼门关里拉回来,是我们的首要工作目标。”
“至少……再观察一下。”孙立恩看着躺在床上的陈雯。她的脸似乎因为睡眠中不断传来的疼痛而有些扭曲。“肝素也许能缓解华法林的副作用……”
“在坏疽深入到腹腔壁之前,她还能等一等。”刘堂春叹了口气。“先去通知家属吧。”
“你们……要切除……”沈轻眉张大了嘴,“不,不行!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作为一个医生,我比您更不想这么做。”孙立恩很理解面前这位年轻的母亲的反应。他低声道,“华法林的副作用非常罕见,但它确实出现在了陈雯的身上。如果不在坏疽突破到腹腔前做切除手术,她会面临生命危险。”
沈轻眉捂着脸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道,“能不能转院?”
“她的情况并不稳定,贸然转院可能会导致她的血栓继续移动。如果用直升机转运,她在飞机上发作肺栓塞的话,是根本没办法处理的。”孙立恩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现实情况根本不允许转院。“如果用救护车转运,那就需要至少10个小时。这段时间里……她的坏疽很可能就转换成了坏死性筋膜炎。”
“在你们……不得不切除她的乳腺组织前,我还有多少时间?”沈轻眉抹掉了脸上的眼泪,“我可以请北京和上海的专家过来给她做诊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