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贴近蔺珩的侧脸时,他才说:“你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阿珩,我们跟赵殊衡的血债,还没算完呢,就算要找他永世,我们也要为天炽雪恨。”
“你说的对,你们该恨我。”
听到这声音,夏罄书猛然抬起头来,是赵殊衡。
来人的中衣满是血渍,外袍上积的落雪都成霜了。赵殊衡微微抿唇,这般模样看起来,竟然,是如此的凄惶。
“你回来,是要斩草除根的?”夏罄书问。
“当然不是。”
“那你,到底还打算怎么羞辱折磨我们?”夏罄书的嘴角有几分颤动,许是在风雪里走得太久,他僵麻的脸上已留不下太多表情了,“你,本来就是有穷的人?你接近我们,真的……只是为了光复有穷?”
“一开始,是这样。”
“那后来呢?你是不是发现,把我跟阿珩玩弄于股掌,要比夺回有穷社稷更加有趣啊?”
“罄书,你不用……再多说了。”此时,本在昏睡的蔺珩也苏醒过来。
“阿珩!”
“我之一生,就该如此,”蔺珩如今筋脉尽断,再作不出什么回应什么动作,连方才的几句,也是他在凭内力强撑着,“亡国之君,本就是俎上鱼肉,而赵殊衡,他既然是有穷世子,就自然该为有穷尽心竭力,罄书……他对我们用这等的手段,并没有错。要是立场互换,我所做的,必然与他一样。”
“不,不是这样,”只是蔺珩这简单的一句,就将夏罄书的种种坚戾都击碎了,他忙道:“阿珩你是天炽的有为之君,你的结局……不该是殉国。”
“殊衡,你杀了我吧,有罪之君本当谢死,”蔺珩半散的目光中有了些许豁然,甚至,是一丝轻松,“你不必为难,更不用……觉得心下不安,我们都是各为其国,其实,死,并不是一件多可怕之事。天地万物,总有生死轮转。”
苏玦愕然,想不到,当年的蔺珩对赵殊衡之作为,竟是这样看待的。
“如今我只求你,你放罄书走吧,他一个庶家子弟,就算活着也不会对天炽有什么威胁的,”蔺珩的目光看来温和不过,脸上也没了战时的抵戾,“好歹……你们也曾许为知己,你与罄书的情谊,远比与我深厚,我知道,你一定……也愿意帮他突出重围。”
苏玦听着心中一颤,对彼时的蔺珩来说,死,倒成了种逃避跟解脱吧。
“你清楚,我绝不会走的。就算是走,我也会带你一起离开。”不觉间,夏罄书手上的力道松了,他已经忍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流下了泪来。他不甘心,命落于此他怎会甘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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